
日本著名的中国史学家说过:“宋元时代的变化具有试图将个人置身于更广泛社会关系中的方向性,肩负这一方向性的主体即时代的领军者们。”那么,北宋仁宗时代的领军者又有谁?他们又是如何肩负这个时代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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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忧天下:范仲淹行新政
范仲淹(989年-1052年),字希文,苏州吴县人。根据范仲淹自己所作的《续家谱序》称其为武则天时期宰相范屡冰的后代。
范仲淹两岁的时候,父亲去世。他的母亲因为是小妾被正室逐出家门,无奈之下带着范仲淹改嫁。范仲淹二十九岁才归宗。 范仲淹 范仲淹(989年10月1日[1]-1052年6月19日),字希文,谥文正,好弹琴,尤其《履霜》一曲,人称范履霜。北宋政治家、文学家、军事家、教育家。祖辈世居邠州,后迁居江南,为苏州吴县人(今江苏省苏州市)。 年少的坎坷并没打磨掉范仲淹的意志,多样的经历反而让他对人间疾苦有了深刻的体会。宋真宗大中祥符八年(1015年),范仲淹中进士。
庆历三年(1043年)八月,范仲淹拜参知政事(副宰相)。或许我们有这样的疑问,为何以范仲淹的才干不直接让他担任宰相?
因为仕途升迁受到时间和资历的限制。虽然他屈居参知政事,但却是宰辅机构中的决策者。庆历三年(1043年)九月,富弼和范仲淹一起作的《答手诏条陈十事》,送到宋仁宗手中。以此为标志正式拉开了“庆历新政”的序幕。

范仲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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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才造士:胡翼之创教法
《答手诏条陈十事》围绕着官僚队伍建设和经济生产展开。关于官僚队伍的建设的措施有“精贡举”与“择长官”。早在天圣五年(1027年),范仲淹就注意到看似太平的社会,其实存在国用无度、百姓穷困等问题。他认为祸乱的根源在于州县官吏,要知道州县官吏是亲民官。
因此,“精贡举”和“择长官”可以说是庆历新政比较关键的措施。这两个措施的背后都需要一个途径去实现,这个途径就是“办学”。
范仲淹在庆历四年(1044年)发起的“兴学运动”的灵感很有可能是来自于胡瑗。胡瑗(993年-1059年),字翼之,泰州海陵人,世称“安定先生”。著名的《宋元学案》第一卷《安定学案》就是关于他和弟子们的内容。可想而知,胡瑗在北宋学术史上的地位。胡瑗和范仲淹又同属于高平学案。


安定学案
范仲淹对胡瑗的学识相当欣赏。景祐二年(1035年),苏州郡守范仲淹聘胡瑗为郡学教授。庆历二年(1042年),又应湖州知事滕宗谅之邀,任湖州州学教授。胡瑗在苏湖传授知识的过程中,开创了“苏湖教法”。所谓“苏湖教法”就是“分斋教学”也就是今天所说的“分科教学”。
据《宋史·选举志》:“安定胡瑗设教苏、湖间二十余年,世方尚词赋,胡学独立经义、治事斋,以敦实学。”他将学校分为“经义斋”和“治事斋”。
胡瑗还设主、副科,并且将民、兵、农、算等实用学科纳入正规学校之中,与经义斋处于同等地位,改变了以往以儒经为主的单一教学制度。这样分类的好处在哪?有利于培养专业性人才。真正贯彻了古代读书人所要达到的“通经致用”。

经义斋与治事斋
庆历四年(1044年)下诏各县建校兴学除了借鉴胡瑗的“苏湖教法”之外,还特别重视学校的兴建。
近代著名教育家郑观应先生曾经说过:“学校者,造就人才之地,治天下之本。”
要知道,古代读书人获取知识的途径实在是有限。知识的传递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老师的教学。
清代著名的经学家皮锡瑞在《经学历史》中提到:“前汉重师法,后汉重家法。先有师法,而后能成一家之言。”老师的教学需要固定的场所和稳定的制度,官方办学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对于学校的管理,范仲淹有自己的一套观点。首先,他十分重视教师的任用。在《答手诏条陈十事》中提到教师的职责在于“专于教授,务在兴行。”其次,他认为学校要有严格的纪律。
这种制度不仅是对于学生要严格要求,对教师同样也是。比如“训督有法度,勤劳恭谨,以身先之,夜课诸生读书,寝食皆立时刻。往往潜至斋舍洞之。见有先寝者,诘之”。老师在对学生严格要求的同时,对自己的要求同样严格。
范仲淹的时间地图
《宋史·胡瑗传》:“虽盛暑,必公服坐堂上,严师弟子之礼。”最后,范仲淹认为学校的教学内容不仅仅局限于儒学,还应该涉及其他方面。就这点而言,和胡瑗的主张差不多是一样的。
为何范仲淹十分重视学校的建设?因为建设学校的背后,涉及人才的培养。他坚持岁贡群士都出自学校,一方面来说更有利于考察学生的德行履历。
毕竟一个学生在学校的表现老师多少还是比较清楚的。另一个方面来说,国家对学校进行集中管理,有利于国家培养更多的人才。
据《胡先生墓表》:“师道废久矣,自明道、景佑以来,学者有师惟先生暨泰山孙明复、石守道三人。”仁宗以前的学术风气并不是特别理想,难怪范仲淹想通过兴学来改变。另外,“兴学运动”也符合宋朝“崇文”的基调,所以受到宋仁宗的支持。
《宋元学案·高平学案》中的一段话对范仲淹的“兴学运动”的评价,我个人觉得十分贴切。
“睢阳戚氏在宋,泰山孙氏在齐,安定胡氏在吴,相与讲明正学,自拔于尘俗之中。亦会值贤者在朝,安阳韩忠献公、高平范文正公、乐安欧阳文忠公,皆卓然有见于道之大概,左提右挈,于是学校遍于四方,师儒之道以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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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堂之高:变法派斗小人
宋代社会文人间的战争从来都是没有硝烟的,用笔作为最锋利的武器。宋代有本笔记史料名字叫《碧云騢》,里面据说是关于宋仁宗时期一些有名大臣的黑料。我怀疑这本小书就是保守派为了攻击范仲淹等人编的。关于范仲淹的黑料有:
“范仲淹收群小鼓扇声势,又笼有名者为羽翼,故虚誉日驰,而至参知政事。上自即位,视群臣多矣,知仲淹无所有,厌之。而密试以策,观其所蕴。策进,果无所有。上笑曰:“老生常谈耳。”因喻令求出,遂为河东、陕西宣抚使,因不复用。后为邓、青、杭三州,专务燕游,其政大可笑。自谓已作执政,又知上厌之,不复收群小,笼名士,故底里尽露也。”
这段重点突出了范仲淹拉党结派,又名不副实,还有德不配位,把范仲淹批得一无是处。如果说《碧云騢》很有可能是保守派对范仲淹等人暗中发起的攻击。那么,夏竦对石介做的事可就是明着陷害了。
范仲淹的族谱
据《宋史·石介传》:“会吕夷简罢相,夏竦既除枢密使,复夺之,以衍代。章得象、晏殊、贾昌朝、范仲淹、富弼及琦同时执政,欧阳修、余靖、王素、蔡襄并为谏官,介喜曰:“此盛事也,歌颂吾职,其可已乎”作《庆历圣德诗》”石介的《庆历圣德诗》斥责了夏竦。
据《长编》记载,石介写了一封信给富弼,希望富弼行“伊周之事”。夏竦对石介写诗斥责自己怀恨在心,又想打倒富弼,就命令女婢头头学习石介的笔迹,学成之后,将“伊周”两个字改成了“伊霍”。
“伊周”的典故来自于《汉书》卷四十《张陈王周传赞》,指的伊尹和周公。“伊霍”则指的伊尹和霍光。商代伊尹放逐太甲,汉代霍光废昌邑王。夏竦陷害石介上书要富弼谋反。还好宋仁宗不相信这件事,没有酿成大祸。
保守派这么陷害,变法派当然不能毫无动作任人欺负。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欧阳修写《朋党论》就是为了回击以夏竦为首的保守派。欧阳修在《朋党论》中提到君子和君子是因为“道同”而成为朋党的,小人和小人是因为“利同”而成为朋党的。
欧阳修的反击没有避开保守派所说的“朋党”,反而是开篇就是亮出主题,通过大量的史时说明小人之党和君子之党的区别,文章具有强大的批判作用,准确地表达了欧阳修的观点。 欧阳修 欧阳脩[注](1007年8月6日[1]-1072年9月8日)[2],字永叔,号醉翁、六一居士,谥号文忠,吉州庐陵(今江西省吉安市)人,为北宋时期杰出的文学家、史学家、政治家。他历仕仁宗、英宗、神宗三朝,官至翰林学士、枢密副使、参知政事,曾积极参与范仲淹所领导的庆历新政政治改革。文学方面,欧阳脩成就斐然,是唐代韩愈、柳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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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之远:范文正居邓州
庆历六年(1046年),五十八岁的范仲淹到邓州任职。远离了京城,退出了中心舞台,居闲修养。这是范仲淹自己的选择。范仲淹给了宋仁宗卸下重任的理由,宋仁宗同意了。
范仲淹感受到了来自皇帝和朝廷的压力,知道自己再继续下去也是无所作为。范仲淹在邓州的时候写下了千古流传的《岳阳楼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情怀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胸襟值得我们学习。
历时一年八个月的庆历新政最终失败了。庆历新政失败的原因一直是学界关注的重点。学界认为失败的原因有:仁宗不坚定、新政自身的缺陷、保守派势力强大、触犯官僚集团的利益等等。
其实,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人治”社会制度下无法改变“人治”问题。因为最基础的社会制度不变,在这样制度中的小修小补又怎么能够取得成功。
庆历新政虽然失败了,但是我们不能忘记以范仲淹为首的士大夫为了国家所作的贡献。范仲淹被称为是士大夫的领军人物,通过科举考试成为一名官僚,在社会中发挥主导作用。
范仲淹与庆历新政
- 参考文献:
- (宋)梅尧臣:《碧云騢》
- (宋)范仲淹:《范文正公文集》
- (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
- (元)脱脱等:《宋史》
- (清)黄宗羲、全祖望:《宋元学案》,北京:中华书局,1982年。
- (清)皮锡瑞:《经学历史》
- (日)近藤一成主编:《宋元史学的基本问题》,北京:中华书局2010年5月。
- 诸葛忆兵:《范仲淹传》,北京:中华书局,2012年。
- 诸葛忆兵:《范仲淹研究》,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