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古籍】雨果《巴黎圣母院》:所有的毁灭早已写好
L'imprimerie tuera l'architecture. 印刷术的产生将毁灭建筑。 ——维克多·雨果(《巴黎圣母院》卷五)

L'imprimerie tuera l'architecture.

印刷术的产生将毁灭建筑

——维克多·雨果(《巴黎圣母院》卷五)

a a 巴黎圣母院 作者:维克多·雨果 此篇内容在第五卷 这个将毁灭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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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将被书籍“毁灭”

15世纪的法兰西印刷术正以不可阻挡的势头汹汹席卷整个欧洲巴黎圣母院也被裹挟其中。这一切,让圣母院副主教克诺德‧孚罗诺忧心忡忡。建筑是石头制作的书本,在文字未产生的荒远年代,文明因建筑而留存,因建筑而传播。

然而,建筑易毁,文字长存,鹅毛笔与纸张的摩挲拥有如瘟疫般的传播力量,面临时光长河的难测灾蕤,足以击败脆弱的彩窗木塔,印刷术的风靡将更迭人类接受文明的方式。副主教坚信印刷术是扼杀教堂的恶魔。

“这会弄死它的!”他不安地预言道。

《巴黎圣母院》1831年初版封面(图片来源:WikiZero)

雨果曾说,“诗人都是建筑师。”

翻读这部半年写就的长篇历史小说,诗人兼小说家雨果不惜笔墨,以激情澎湃的笔触细细勾勒巴黎圣母院整座建筑和从钟楼上看到的巴黎城市图景。

黑厚柱子撑持起的倾斜屋檐,被小小横窗护着的巨大天窗,带同无数雕刻塑造的圣像……无与伦比的巴黎圣母院,每一块石头,都彰显由艺术家天赋跳跃而出的千百种姿态,整个时代巨大力量的联合产物,聚合交融为一曲庄严伟大的石头交响乐

人类的创造力,像的创造力一样强壮和丰富,仿佛具有两种性格:真实与永恒。

书籍“毁灭”建筑,也被建筑拯救。诗人都是建筑师,建筑师又何尝不是诗人?作为用石头书写的思想,建筑自由拥有一种可以与出版自由相提并论的特权。当文字世界遭遇无情审查、难现天日时,建筑物依然能以显眼的姿态进行表达。

“是谁把这些色彩强烈的玻璃窗换上了冷冰冰的白玻璃呢?”“又是谁偷梁换柱,把精工堆满圣骨盒和圣物盒的那哥特式古老祭坛去掉,换上了刻着天使头像和云彩的那口笨重的大理石棺材,仿佛是圣恩谷教堂或残老军人院的一个零散的样品?”翻读卷三中圣母院在不同时代的修缮方式,修缮者的不当庸俗表达,让建筑物变得丑陋破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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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1年的雨果,1482年的巴黎

1831年的雨果,挥笔书写1482年的巴黎时空。

这是一个变革的时代,空气中漂浮着复辟斗争的味道。历经百年战争洗礼的古老法兰西,穿越中世纪的黑暗迷雾,缓缓叩响通往近代的大门。

这是一个博弈的时代,教会神权文艺复兴相互冲击,资产阶级一跃而出,在历史的舞台上找寻自己的位置。

这是一个抉择的时代,面对旧势力的垂死挣扎与新阶层的强势崛起,面对旧说教的颓势日显与新文化的高歌猛进,站在“新旧”交汇的十字路口,饱受冲击震荡的芸芸众生,将何去何从?

法国七月革命

一部浪漫主义笔法的文学代表作品,悄然浸润了作家所处时代的现实烙印。洋洋洒洒三四十万言的《巴黎圣母院》,如一幅波澜壮阔的长卷,描绘出“新旧”交汇冲击下的芸芸众生,1831年与1482年的时空,在此交错:

那群攻打圣母院的流浪汉,恍如巴黎人民1830年七月革命的再现;残酷无情的贵族军人弗比思,恍如镇压街头民众的军警;大反派副主教克诺德,恍如与王室狼狈为奸的教会代表;对吉普赛少女爱丝梅拉达的迫害,恍如令人发指的宗教狂热。

巴黎圣母院》因何诞生?它的写作者在经历见证什么?叠加创作时空的透镜去阅读,在故事时空与创作时空的双重交织中,触摸雨果的所思所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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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恶美丑,同归“毁灭”

巴黎圣母院的塔顶,丑陋的钟楼怪人卡西莫多目睹美丽的爱丝梅拉达被“毁灭”在绞架上,幕后黑手副主教克诺德在卡西莫多心目中的高大形象也在这一瞬间轰然倒塌。那一刻,卡西莫多遭遇了两重“毁灭”暴击:所爱者的肉体“毁灭”与所崇拜形象的精神“毁灭”。他亲手将副主教从圣母院塔顶推下,以“毁灭”回应“毁灭”。

雨果在《克伦威尔序言》中说:“和滑稽丑怪的接触已经给予近代的崇高以一些比古代的美更纯净、更伟大、更高尚的东西。”在卡西莫多身上,我们看到人性中单纯的信赖、对美的追求和富有正义的决断力。

《巴黎圣母院》1831年初版插图

五光十色的《巴黎圣母院》中,较之引导起故事明线的爱丝梅拉达,蛰伏暗处的卡西莫多更是具有丰富文学内涵的吸睛存在。在雨果的创作观中,丑比美更具变化力。

“美只有一种典型;丑却千变万化。美总是呈献给我们一个完全的、但却和我们一样拘谨的整体。……而丑经常不断呈现出崭新的、然而不完整的面貌。”

爱丝梅拉达的美和善是始终如一的,而卡西莫多身上则充满了太多读者意想不到的变化。他绝丑外表和绝善心灵的对比冲击,他对副主教善恶认知的突变,让他成为《巴黎圣母院》中最复杂的人物个体。并且,卡西莫多的存在让他周遭关联的一切在强烈对比中也更具张力。

巴黎圣母院》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二元世界,孰善孰恶、孰美孰丑都一目了然,且趋于极致化:卡西莫多丑到极致,爱丝梅拉达美到极致,副主教克诺德恶到极致。

看似简单的二元模式,当演绎到极致时,反而形成了极具震撼力的人物形象呈现。当极丑的卡西莫多与极美的爱丝梅拉达在墓穴中紧紧相拥,当看着爱丝梅拉达行刑的副主教猝不及防被推下塔顶,善恶美丑,同归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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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记忆与建筑记忆

与一种文明发生关联的方式多种多样,可以是实地探寻,也可以是文学记忆。

巴黎圣母院

一个读过《巴黎圣母院》小说,又能亲临巴黎圣母院遗迹的人,无疑是幸运的。当他驻足巴黎圣母院,脑中浮现起《巴黎圣母院》小说中的点点滴滴,之前从未来过此地,却熟知几百年前发生的一段波诡云谲的奇幻异事。

文学记忆与建筑记忆就此交织在一起。

  • 参考资料:
  1. (法)维克多·雨果《巴黎圣母院》
  2. (法)维克多·雨果《克伦威尔序言》
  3. Wikiwand
  4. WikiZero
  5. Historylin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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