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一个充斥着紧张感的年代,常年的战乱使整个社会都笼罩在一种小心翼翼的氛围之中。关于秦朝的社会生活,这里我们且以一个故事的形式来展开。
夕阳下的独行者总是有故事可讲。
头上梳着发髻,身着粗麻褐衣的独行者,应该是个普通的百姓。这个年代,能以衣识人。贵人们穿袍,袍服以大袖收口为多,一般都有花边。三品以上的官员穿绿袍,一般庶人穿白袍。次则褐衣,着褐衣的通常为儒生或者农民。

秦朝短至膝盖以上的衣称为襦,内衣(即中衣)领拥在颈部如围巾样,可以起到保暖作用。下穿长袴,秦代的袴应该是裹住腿部筒形服饰,称为“胫衣”,属于无裆袴。头部包着巾,秦代的巾是地位低下者所用。当时的制度是,有地位的戴冠,无地位的戴巾或什么也不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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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个无名氏
独行者缓缓转头,开口讲起了关于自己的故事。
“你若愿意伴我走上一段,我可以同你讲讲我的故事,很多事情你且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我且就是知道。对了,你可以叫我衷,我没有姓,当然更不可能有氏,我只是个平民。有权势的人才能有氏,他们或以地为氏,或以官为氏。”
“比如我知道以前卫国有个人叫卫鞅,后来秦王将商地赐予了他,他就改氏为了商鞅。父亲的氏是可以传给自己子女的,我没有氏,所以我的祖上应该也并未获得过权势吧。至于姓,子女们都是继承母姓,比如那个名叫商鞅的人,他就跟着自己的母亲姓姬。姓没有氏那么珍贵,许多平民也有姓。不过可惜,我也没有姓,因为我的母亲没有姓。”
“你也许已经看出来了,我是个农民。在如今这世道下,我这个阶层虽是比不上士族豪强,但也算是不错的阶层了,工匠和商人的地位可都比不上我,更不用说连自由民身份都没有的奴隶阶层。”
“关于我的故事,可以从我这一身的伤说起。我的伤不是从战场上得来的,虽然战场是我最伤心的回忆,但那些事情,我且晚一些再说吧。我的伤,是亭长笞打所至。因为不想去修建驰道,我偷偷躲了起来,想要逃过徭役。如今北边他们说建起了很高长城,但我认识的那些修筑长城的人却没有再回来。我家中尚有老母,若我走了,便再无人照料,所以我不想去服徭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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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逃不过的徭役
“可惜,就是我前面说到的那个叫商鞅的人,他为我们所有人编了户籍,我们以户为单位,五户为一伍,十户一什‘捆绑’在一起,若我们之间有人犯错被包庇,所有‘捆绑’在一起的人都会受到惩罚。所以,当我躲起来想要逃过徭役时,很快便被大家揭发了。”
“不过,我也并不怪他们,若不这样做,他们会受到惩罚的。你问我怨不怨恨这种捆绑?其实我们绑在一起后,并不是只在互相揭发,我们也会相互帮助。若是一户出事,那些知情却没有予以帮助的人也会受到惩罚的。总之,我们都活得很是小心翼翼,我们小心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同时也小心地注视着他人的生活。”
“如今我挨了五十笞打,却还是不得不按时动身前去修建驰道。若是我的两个弟弟在家,也许我不会这么抗拒前去。可就是我刚说到过的战场,将他们的性命都夺走了。他们刚从军时,还曾寄回过家书,问我和母亲安好,并让母亲为他们准备夏衣。我拿出了家里所有的钱,让母亲赶紧买布为他们赶制夏衣,并将剩下钱全部寄给了他们。可惜,此后便再也没了他们的音讯。那两封家书竟然成为了他们的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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闾巷炊烟的幸福
“回想起小时候我们三人一起席地而坐,等候着母亲准备饭食的时光,那时候是多么美好呀……虽然当时赋税苛重,家里只有绳床瓦灶,但是母亲总能准备好可口的饭菜。我们一般吃黍、菽和蔬菜混合后用鬲(lì)煮的羹,除了家里自己种的韭菜,母亲还会去山脚下采来卷耳、野菜等。有的做成齑(jī),有的做成菹(zū)。”
“我们还会吃一种名叫醢(hǎi)的肉酱,事实上,把肉类做成酱是我们很流行的吃法。我们有时候用筷子、匙子,有时候直接用手吃饭。偶尔父亲会带回猎到的野鸡和野兔,母亲将它们洗净后抹上湿黏土,直接上火烧烤,至泥干,取出擦净后食用,那是我思念至今的美味,怀念至今的时光。可惜,那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不知道我的尸骨会不会被埋在驰道里面,我听说修长城时,如果有人累死了,其他人会把他的尸体埋进长城里,然后继续干活。若是我也累死了,其实也没什么。我只希望,他们能将我的尸骨送回来,把我与两个兄弟的家书葬在一起,也算是我们三兄弟团聚了。”
“赶路人,珍惜你所有的一切吧。我快要出行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像这样,看一看家乡的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