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宋,由于科举制度的发展和文教的发达,文人对纸的需求也愈来愈大。这直接推动了造纸业的发展,不仅造纸匠人的规模和纸的产量远超前代,还出现了许多新的品种。《东坡志林》记载:“川纸取布头机余经不受纬者治作之,故名布头笺。此纸冠天下,六合人亦作,终不及尔。”布头笺是用碎布制造的优质纸。北宋文人对不同的纸书写不同的内容已经没有区别,《石林燕语》记载:“纸以麻为上,藤次之,用此为重轻之辨。学士制不自中书出,故独用白麻纸而已。因谓之' 白麻' 。今制不复以纸辨。号为白麻者,亦池州楮纸耳。曰' 发日敕' ,盖今手诏之类,而敕牒乃尚书省牒。其纸皆一等也。”
澄心堂纸是一种特别名贵的纸,在北宋澄心堂纸仍然是纸中上品。《丞相魏公谭训》记载:“祖父常以米宣献澄心堂纸手书校正《大唐郊祀录》十卷四策赐象先。”《演繁露》记载:“江南李后主造澄心堂纸,前辈甚贵重之,江南平后六十年。其纸犹有存者。欧公尝得之,以二轴赠梅圣俞,梅诗铺叙其由,而谢之曰:''江南李氏有国日,百金不许市一枚。当时国破何所有,帑藏空竭生莓苔。但存图书及此纸,弃置大屋墙角堆。幅狭不堪作诏命,聊备粗使供鸾台。”
在对纸张的选择上,有的文人偏爱某一种纸。《邵氏闻见后录》记载:“司马文正平生随用所居之邑纸,王荆公平生只用小竹纸一种。”
各地造纸就地取材,因而各具特色。各地的造纸原料对纸张制造的影响很大。《珍席放谈》记载:“世传尤好玉屑笺。于蜀主求笺匠造之,唯六合水最宜于用,即其地制作,今本土所出麻纸无异玉屑,盖所造遗范也。”《笔说》记载:“夷陵纸不甚精,然最耐久。余为县令时,有孙文德者,本三司人吏也。尝劝余多藏峡纸,云其在省中,见天下帐籍,惟峡州不朽损,信为然也。今河中府纸,惟供公家及馆阁写官书尔。”
当文人遇见好纸时,总要感慨一番,一方面庆幸自己的眼福,一方面感叹好纸不会常在人间。《东坡志林》记载:“案上有此佳纸,故为作草露书数纸。”可见,苏东坡遇到好纸时,也总想多写几张。好纸可遇不可求,《东坡志林》记载:“李献之遗予天台玉版,殆过澄心堂,顷所未见。”有人遇到好纸时,往往求书。《补录:商刻东坡志林》记载:“此蔡公家赐纸也。建安徐得之得之于公之子谷,以求东坡居士草书。”
米芾对古纸的保护十分讲究。《书史》记载:“唐人背右军帖,皆硾熟软纸如绵,乃不损古纸。又入水荡涤而晒,古纸加有性不縻。盖纸是水化之物,如重抄一过也。余每得古书,辄以好纸二张,一置书上,一置书下,自旁滤细皂角汁和水,霈然浇水入纸底,于盖纸上王活手软按拂,垢腻皆随水出,内外如是。续以清水,浇五七遍,纸墨不动,尘垢皆去。复去盖纸,以干好纸渗之两三张,背纸已脱,乃合半润好纸上,揭去背纸.加糊背焉。不用绢压,四边只用纸,免摺背重,弸损古纸。勿倒衬帖背,古纸随隐便破,只用薄纸,与帖齐头相挂,见其古,损断尤佳,不用贴补。古人勒成行道,使字在筒瓦中,乃所以惜字。今俗人见古厚纸必揭,令薄方背,若古纸去其半,损字精神,一如摹书。又以绢帖勒成行道,一时平直,良久舒展为坚,所隐字上却破。京师背匠,坏物不少,王诜家书画屡被揭损,免谕之,今不复揭。又好用绢背,虽熟犹新硬,古纸墨一时苏磨,落在背绢上。王所藏《书谱》、桓、谢帖,俱为绢磨损。近好事家例多绢背,磨损面上皆成绢文。余又以右军《与王述书》,易得唐文皇手诏,以枣花黄绫背诏,面上一齐隐起花纹。余寻重背,以台州黄岩藤纸硾熟,揭一半背,滑净软熟,卷舒更不生毛。余家书帖多用此纸,一一手背手装方入笈。古背佳者,先过自揭不开,干纸印了,面向上,以一重新纸四边著糊粘桌上,帖上更不用糊,令新纸虚弸压之,纸干,下自干,慎不可以帖面金漆桌,揭起必印墨。余背李邕《光八郎帖》,光,王琚也,揭起,粘一分墨在金漆桌上,一月余,惜不洗桌。”米芾还对纸张的性质有所了解,《书史》记载:“真纸,色淡而匀静,无杂渍,斜纹皴裂在前,若一轴前破,后加新甚众。” “薰纸,烟色,上深下浅。染纸湿色,纸纹栖尘。劳纸作茧纹,软。”
虽然北宋造纸业十分发达,但是文人在使用纸张时却极为节约,这或许与纸的价格昂贵有关。《萍洲可谈》记载:“ 一书用好纸数十幅,近年纸价高,田俸人尽索于此。”《补录:商刻东坡志林》记载:“杜几先以纸求予书,云:''小不得过此。' 且先于卷首自写数字,其意不问工拙,但恐大字费纸,不能多耳。”《丞相魏公谭训》记载:“祖父平生节俭,尤爱惜楮墨,未尝妄费寸纸。每剪碎纸为签头,稍大者抄故事,令子孙辈写录。”这里提到的苏颂官至宰相,但仍不浪费每一寸纸。可见北宋文人对纸张的节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