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窑,位列中国古代五大名窑之首,是以帝王姓氏作为御用瓷窑称谓者。但只闻其名,不见其形。据传,五代柴窑为周世宗柴荣钦定样貌:“雨过天青云破处,者般颜色作将来”。至此,以天青色釉著称于世的“柴窑”瓷器横空出世。由此可以推算出柴窑烧造时间不过六年,产品仅供朝廷御用,规模也大不了哪儿去,所以传世器物少之又少。宋代之后,柴窑就已被称为稀世之宝了,民间更有“片柴值千金”之说。
但是柴窑器究竟什么样?窑址又在哪里?时至今日,对柴窑众说纷纭,仍像是一个传说。
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卷九“如是我闻”,“柴窑片磁”条发现一段关乎柴窑的文字:
有客携柴窑片磁,索数百金,云嵌于胄,临阵可以辟火器。然无由知确否。余曰:“何不绳悬此物,以铳发铅丸击之。如果辟火,必不碎,价数百金不为多。如碎,则辟火之说不确,理不能索价数百金也。”鬻者不肯,曰:“公于赏鉴非当行,殊杀风景。”急怀之去。后闻鬻于贵家,竟得百金。
夫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炮火横冲,以雷霆下去,岂区区片瓦所能御?且雨过天晴,不过泑(釉)色精妙耳,究由人造,非出神功,何断裂之余,尚有灵如是耶?余作旧瓦砚歌有云:“铜雀台址颓无遗,何乃剩瓦多如斯?文士例有好奇癖,必知其妄姑自欺。”柴片亦此类而已矣。
上述文字是纪晓岚发配新疆途中的见闻之一,故事内容应该真实可信。这条笔记中,纪晓岚特附所作《旧瓦砚歌》,这说明他见过不少所谓“柴片”,同时又以铜雀台为喻,对其存世量明确表示怀疑。这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思考线索,柴窑遗址与铜雀台会不会有关系?
铜雀台位于河北省临漳县境内,距县城18公里。临漳为古邺城,始建于春秋齐桓公时期。战国时,西门豹引漳水溉邺,“民赖其用”,又治淫祀,“投巫于(漳)河中”,这些历史故事,一直被后人传颂。三国时期邺是曹魏都城,建安十五年(公元210年)冬,曹操击败袁绍之后开始营建邺都,修建了铜雀、金虎、冰井三台。“三台列峙而峥嵘者也”,以铜雀台最为出名,“铜台高揭,漳水东流”,是临漳河而建的。铜雀台不仅是曹操宴请宾客、饮酒赋诗的地方,同时也是战略要地。
元末,铜雀台被漳水冲毁一角,周围尚有一百六十余步,高五丈,上建永宁寺。明朝中期,三台建筑物还存在。至明末,铜雀台大半被漳水冲毁,地面上只留下台基一角。
铜雀台南临漳河,北依磁县,周边数十公里范围内盛产瓷土和煤炭。其地理位置处于我国北方地区盛产陶瓷的中心区域,因此具备得天独厚的自然与地理条件。那么铜雀台遗址以南靠近漳河北岸的区域,有没有可能是柴窑窑址所在地?
漳河原是黄河中、下游最大的一条支流。后来黄河南徙,漳河脱离黄河,加入海河水系,成为海河中一大支流。历史上其变迁比较复杂,它的变动最南可达到安阳河,最北可达到滏阳河。其变动顶点是在邺镇(古邺都)之西,即三台口。隋、唐以后,漳水渐趋不稳定,洪水泛滥与河床改道频繁。至明、清两代,为了支援漕运,运河下游也有引漳河水的,多则三支,少则一支。这样漳河的变迁就更加频繁和复杂。清康熙以后,漳河全段经由馆陶归入运河,最终形成了今天漳河的面貌。
漳河历史上的改道路径大致有三。其一,漳河北源与滏阳河合流,史称北道。大体自临漳、经广平、至邱县、出威县西北、过新河县一线。其二,漳河南行与卫河合流,史称南道。故道大体自临漳、魏县、经大名、至馆陶一线,并在馆陶县以上入卫。其三,介于北道、南道之间的中道。大体自临漳、经肥乡、广平东北流至冀县与滹沱河合流,再北流河间等地直达天津入海。
千百年来漳河无数次洪水泛滥,河床改道频繁,地处漳河流域三台口段堤岸以北一线,不仅将高大伟岸的铜雀台古迹彻底冲垮,同时也将漳河两岸地表的其他建筑及其附属物全部冲毁。
五代柴窑遗址真若在此地,也可能早已于漳河频繁泛滥与改道过程中被洪水冲毁殆尽,即便还有残垣断壁或窑炉窑坑遗存,估计也淹没在泥沙滚石之下难觅其踪。当然这只是推测,还有待专业考古实地勘察发掘后才会有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