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彩色画报上的“满洲大瘟疫”
“傅家甸变成一座死亡之城,街道上、屋子里空无一人,集市中的商铺都关闭了,狗啃噬着尸体,只有尸体焚烧的味道提醒人们这座城市曾有人生活过。医院里冷冷清清,病人和医生都已被疾病吞噬。”

来源:《东方历史评论》微信公号

编译:赵省伟 林碧珺 李小玉

1

意大利《周日论坛画报》

1911年2月12日

清朝的鼠疫

瘟疫让清朝生灵涂炭。在一些地区,可怕的疾病每天杀死数百人,人们却不知道该如何阻挡它那致命的脚步。受瘟疫影响最严重的地区之一是哈尔滨,那里已经焚烧了2000 具装有感染者尸体的棺材。在一些地方,地面冻得太结实,无法埋葬死者,人们不得不用炸药挖坑。

为了激励医生,清朝政府决定向那些因对抗鼠疫而死的医生追授荣誉,给予他们阵亡烈士的待遇,并给他们的继承人发放津贴。摄政王下令拨款100 万元给东三省总督,用以采取卫生措施。

彩图描绘了哈尔滨令人心惊的疫情。在另一张照片中,一群哈尔滨居民由于受到感染而被隔离起来。

在哈尔滨,人们试图通过焚烧棺材阻止鼠疫蔓延。阿勃绘制。

一群疑似受到感染的哈尔滨居民被隔离起来。阿古斯(Argus)拍摄。


2

《画报》

1911年2月18日 星期六 第3547期

一场恐怖的灾难

鼠疫此刻正在吞噬着中国东北地区的城市,这次传染病爆发于哈尔滨,尽管西方国家和中国当地的医生付出了巨大努力,疫情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整个东北地区蔓延开来。

每天的死亡人数是如此之大,以致几个城市,比如哈尔滨附近的傅家甸和ACHIKKE已经空无一人。

来自疫区的详实报道目前仅出现在《纽约先驱报》中和几份俄国报纸上,一手的图像资料目前一定还在卫生部门的审查过程中,欧洲目前还没有收到任何资料。得益于我们美国和俄国的同行,斯科特(G. Scott)先生绘制了这幅画作,配上罗斯凯尔(Russkoie)的电报再合适不过,“傅家甸变成一座死亡之城,街道上、屋子里空无一人,集市中的商铺都关闭了,狗啃噬着尸体,只有尸体焚烧的味道提醒人们这座城市曾有人生活过。医院里冷冷清清,病人和医生都已被疾病吞噬。”

东北地区的鼠疫

汉口郊区的恐怖坟场,摄于1908年2月15日。

3

法国《小日报》

1911年2月19日 星期日 第1057期

满洲大瘟疫


瘟疫给远东地区带来了严重的损害,使一些地区变得荒无人烟。为了抵抗病菌的传染,人们干脆烧毁了受到污染的城市和村庄。人们不禁要问:难道我们不担心这场瘟疫传播到欧洲吗?学者普遍认为不必为此等假设担忧。正如我们在下文的“文集”版块中描述的那样,瘟疫已经在我们居住的地区消失将近200年了。法国经历的最后一次大规模的瘟疫是发生在1720年的马赛大瘟疫。

在18世纪和19世纪上半叶席卷土耳其和巴尔干半岛国家的瘟疫中,西欧国家只出现了零星的几例病例。1898年,欧洲同时出现了两例病例,分别发生在泰吾士河的检疫站和位于维也纳的弗朗索瓦·约瑟夫医院的实验室里。前者造成两名水手丧生,后者造成3人死亡。但是这两次的传染源都被成功遏制,及时的消毒也抑制了传染病的进一步发展。这两例病例是很有代表性的,能够帮助化解所有的担忧。如果这还不够的话,下面还有来自巴斯德研究院院长鲁医生的意见:

“像所有的传染病一样,瘟疫无法抵挡科学开展的卫生运动。我们会懂得在瘟疫和人们之间搭建起重重的阻隔,使得瘟疫在侵害到我们之前就已经被消灭。”

他补充说:“另外,正在中国肆虐的瘟疫属于肺炎型的,致病更加迅猛,致死率更高,它需要一种更加特殊的环境才能扩大这种破坏。中国这些地区非常干燥的气候很适合瘟疫的传播,而我国温和的气候及我们采取的预防措施都会遏制瘟疫在我国的传播。”

因此,我们不必再为此忧虑不安了。

满洲大瘟疫

4

法国《虔诚者报》

1911年2月12日 星期日 第1780期

恐怖的满洲瘟疫

鼠疫正在中国大行其道,到处都是一片狼藉。好几个前往满洲傅家甸的人对瘟疫造成的破坏做出了以下的描述:

在离我们的轿车七八步远的第一条街道上,我们发现了7具中国人的尸体,旁边有三四十个中国人围在一起看热闹。5步开外的地方,在街道的两旁,两具尸体横卧在溪水里。走出这堆死人后,我们又看到了下面的场景:一个卖榛子和莲子的中国商贩在他的露天货摊前奄奄一息,他不停地呕吐,把自己的货物都弄脏了。片刻之后,他便停止了呼吸。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中国人捡起莲子静悄悄地吃起来,其中几个还用莲子塞满了口袋。

在一个邻近的摊点,我们看到一些人把一个垂死的人拖了出来扔到了街上。我们问一个中国警察为什么他无动于衷,他告诉我们这事儿与他无关。来到松花江边,我们又看到了3具尸体,其中两个全裸着,另一个半裸着身子。两条狗在啃食着他们的头,小鸟也来啄食。

这场面太过恐怖,以至于与我们同行的所有女士几乎全部晕倒。我们继续前往轮船码头,路上总共在灌木丛里发现了18座坟墓、36具尸体。我们登船之后,中国机械师跟我们讲如今每天都有150到200人死于这场瘟疫,而且现在不仅只有穷人会感染鼠疫,商人和官员也不能幸免于难。

两名哈尔滨官员沿松花江顺流而下准备前往傅家甸,他们拍摄了几个恐怖的场景:我们看到德利金面粉厂对面的小岛边上,几条狗拖着一个中国人的尸体,尸体只剩下头和上半身。

小岛的另一侧,我们看到一口打开的棺材,里面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在小岛的另外一侧,我们又看到一条狗在啃食一具尸体。等河流一解冻,河水就会带着这些可怜的尸体流到黑龙江。

两周前一位医生和一批护士一同访问了哈尔滨,我们从他的记事本中选取了以下段落:

午夜——我们把收集的3具尸体带到了弗罗布列夫啤酒厂。

清晨6点——在达特科夫面粉厂旁边,我们抬走了一具中国人的尸体。

9点——我在城墙边抬走了一具中国人的尸体,又在城里抬走了另外3具尸体。

10点——我抬起了一具被人丢在街上的中国人的尸体。

10点半——我们从弗罗布列夫工厂抬走了4个像是感染瘟疫的中国人。

……

街上,中国人打劫那些死尸。许多奄奄一息的中国人都被丢弃在公共道路上。10 来个人把棺材放在松花江岸边,一群狗跑来争相啃食尸体。瘟疫已经到达了天津和北京。在哈尔滨,人们大范围地烧毁在鼠疫中遇难的人的尸体。棺材被堆放在4 个巨大的坑里,里面全是尸体。

人们往尸体上倒上汽油后又点了火。这些火葬的地点都选在离城里两英里远的地方,由部队看守。每天都会进行火化。狗和乌鸦在田野里啃食着几百个奄奄一息的人。

在西伯利亚边境,人们采取了最严厉的措施防止瘟疫侵入俄国境内。所有来自满洲的火车都要接受超长时间的检疫隔离。广成寺的情况和傅家甸一样,到处布满了死尸。春天一到,蝇虫便会出现,到处传播这致死的病菌,危害面也会更广。由于害怕鼠疫进一步传播,中国已经请求西方强国协助他们对抗这场瘟疫。日本鉴于中国的弱小和无能,已经宣布要用它自己的方法对抗疫病的流行。

恐怖的满洲瘟疫(未染病的居民惊慌地逃跑,弃尸在街头。当布朗绘图)

5

法国《小日报》

1911年2月12日 星期日 第1056期

满洲鼠疫

(逃避灾难的老百姓在长城边被中国军队拦下)

满洲百姓正在与鼠疫进行一次殊死搏斗。我们在“文集”版块已经简述了远东地区最近几次鼠疫的流行情况。正在肆虐的这起瘟疫可以说是这其中最难平息的。据估计,满洲北部大概每天有1000人死于这场瘟疫。尽管22位医生齐心协力阻止了疫情在哈尔滨的蔓延,但这座中国城市现在也不过是一座死城了。

人们火烧了整条街道,并且认为有必要把整座城市都烧毁。居民们把死尸掩藏在房屋里,以免被带到隔离区,去了那里就差不多被判死刑了。每天早上,街道上都会堆满前夜扔到那里的尸体。瘟疫来势凶猛,令人望而生畏。人们记录了好几个类似这样的病例:本来看起来面色很好的人,当医生来巡视时,还没等医生走到他的跟前,他便突然踉踉跄跄、倒地身亡。

瘟疫刚开始爆发,一大群惊慌的中国苦力便准备从奉天和周围的城市逃往南方,但是中国政府已经采取行动阻止他们越过长城。这些可怜的人们都遭遇了守护通道的部队,他们身无分文,只能待在瘟疫肆虐的乡下。

逃避灾难的老百姓在长城边被中国军队拦下

6

《画报》

1911年2月25日 星期六 第3548期

鼠疫之国

在巴黎,我们刚刚收到第一批此前在中国东北地区拍摄的资料,鼠疫正在当地疯狂蔓延,无数人因此丧命。我们身处疫区的同胞埃尔斯奥尔(Excelsior)通过邮局(为了避开审查)直接将这些资料发给弗雷-奥尔罗瓦(Fries-Orlowa)先生,并强烈要求他将这些资料传播出去。在这封邮件中,弗雷-奥尔罗瓦先生还找到一封介绍这些画面的信。

“哈尔滨附近的村庄满目疮痍。为了骑马从哈尔滨到傅家甸,我必须全副武装:手上戴着手套,头上戴着面罩,只给眼睛留下些缝隙,身上穿着防护服,心中默念上帝保佑我不被感染。

“人们毫不留情地烧毁火车站附近当地居民的房屋,迫使他们逃窜,切断他们与旅客的交集。我们遇上一行载满棺材的车队,大约二十多辆车,棺材板没有盖好,从木板的缝隙中伸出脑袋、胳膊、大腿。实在是太恐怖了!

“在哈尔滨,人们没有地方安置尸体。在我寄出的一幅画中,一栋建筑物前面有一堆尸体,共有五百具,放不下的只好堆在外面。”

在墓地:一只狗找到了它的午餐

焚尸点

在哈尔滨:遗弃在拥挤的停尸房外的尸体

东北地区的鼠疫,从傅家甸运到墓地的棺材

7

《画报》

1911年3月11日 星期六 第3550期

东北地区的鼠疫,图片由卡尔基内拍摄(A. Galkine)。

傅家甸城外堆积如山的棺材

没有找到墓地的棺材和尸体被随意丢弃在坑里或者直接堆在雪上,然后浇上汽油焚烧

一个焚尸坑:由于缺乏木材和足够的石油,尸体没有完全烧毁

8

《画报》

1911年3月18日 星期六 第3551期

东北的噩梦

染上鼠疫的人

车厢前的检查:被隔离的中国人,医生正在测量一个疑似病例的体温

标注着红十字印的鼠疫患者家

往焚尸坑运送尸体的车队

傅家甸附近:人们往挖好的深坑里倒汽油,数百具尸体被抛下烧毁

在被遗弃的房屋附近,人们给死人挖的墓地

东北地区的焚尸点

在焚毁的尸体上,人们又扔下一拨待焚烧的尸体

9

《画报》

1911年3月25日 星期六 第3552期

哈尔滨街上的场景

俄国士兵在街上抓到一位刚刚染上鼠疫的中国人,这个可怜人在咳血,这说明所有和他接触过的人都处在危险中,他现在哪里也去不成了。士兵一边拿枪控制他,一边吹口哨,提醒其他防疫人员。

三个月来,这样的场景每天要上演无数次。几分钟之后,便会有车将他运到隔离点,在那里,他会和其他数百名感染者等着被搬运和焚烧。

瑞内(Rene Lebaut) 先生,法国《小日报》驻满洲地区特派员,证实目前没有任何针对这场疾病的有效药物。“目前没有一位治愈者,所有的病人,无论是欧洲人和中国人,无一例外都病逝了。仅仅有一位患者,由于注射了大量血清,得以存活了七天。那些与病人接触过的工作人员,一批又一批地死去,医护人员只有尽可能地做好防护。那些所谓的护理人员,都是社会上的败类,政府提供给他们不菲的报酬,每个月五六十卢布,他们还会从死人身上搜刮钱。

根据最新的消息,在哈尔滨肆虐的疫情有向北京蔓延的趋势,人们正采取严格的防范措施严阵以待。

抓住一个染上鼠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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