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前看剧观众都希望成为自带光环的主角,现在大家开始害怕成为余欢水。
经过1月份新冠病毒刚刚爆发的慌乱,2月份李文亮医生去世的悲愤,到4月8日武汉解封,90%以上的企业复工,疫情似乎正在离我们而去。
然而,各行各业为了追赶被荒废的一季度频频加班,失业的电影院职员仍在奔走哀嚎寻找出路,停摆的商场不得不学习在网络直播卖货,这一切都让我们觉得,“生活似乎更难了。”
这种社会情绪下,网剧《我是余欢水》(以下简称《余欢水》)描述的中年失意男人引起了观众的共鸣。
早上因为忘记买牛奶被老婆奚落,下电梯的时候被无良邻居挤兑,到公司迟到编个理由又被领导拆台,中秋节带了红酒给岳父一家喝,结果当场被小舅子吐槽酒太廉价。

他放低姿态做俯卧撑哄老婆开心,唯唯诺诺不敢向领导提出反对意见,小心翼翼地维持着眼前的一切,生活却给他一个又一个打击。每天都忙忙碌碌的余欢水不仅在职场没有一席之地,在亲人那里也得不到谅解。
“弟媳当场扫码拆穿红酒价格的场景,印象太深刻了,特别真实。我们90后也马上步入中年了,其实很多人的生活还没有余欢水那么幸运。余欢水在得知自己患癌了以后,还有勇气绝地反击,更多人仍在压抑中过日子。”90后影视从业者余谦看剧之后浮想联翩,即忧虑全球疫情下赚钱比以前困难,又害怕自身能力没有随着年龄增长。
从前看剧观众都希望成为自带光环的主角,现在大家开始害怕成为余欢水。就像《余欢水》原著小说的推介语一样,当芳华已过,回首往事,“你会后悔在庸碌中度过这一生吗?”
最倒霉的男主角
与国产剧里众多的名流巨富、霸道总裁相比,余欢水或许是最倒霉的男主角。
一边被老婆逼着要债,13万不收回来就离婚,一方面被老同学赖账,明明在国内却谎称去非洲画画,谎言被拆穿后还大言不惭地说,“13万会还给你,但要看我的心情。”与此同时,在家乡的老父亲又催着让他出钱给弟弟结婚用,“不给就告你不孝顺。”
各方面的压力,把他逼到了墙角里。所有人都对他颐指气使,余欢水只能在马路边失声痛哭。

直到他确诊胰腺癌,生活似乎开始有了转变。深感时日无多,他终于敢于“任性”,敢于直面自己内心的渴望。
对于嫌弃他的小舅子,开始正面怼,“这是我余欢水的儿子,不是小兔崽子。”面对一再找借口拖欠债款的吕夫蒙,他直接摔了酒瓶子,“少废话!还钱!现在马上!”
更重要的是,余欢水开始发现多年以来对自己的亏欠。每天被老婆孩子工作朋友压的喘不过气来,似乎拼尽全力也无法满足身边人的期待,直到生命临近尾声才发现自己还有很多愿望没有实现。
他第一次审视自己的穿着,走进名牌店买一套体面的西服,第一次打扮的油头粉面走进夜晚的酒吧。虽然被酒客当作鸭子,糊里糊涂被真的鸭子打了一通,但这样鲜活的余欢水总好过之前窝窝囊囊的样子。

也是在酒吧,他偶遇了公益临终关怀组织职员栾冰然,在她的询问下,一口气说了135个临终愿望。按照原著小说的安排,未曾尝试过的蹦极、野营,骨子里无处施展的英雄情怀,都将被余欢水一一实现。
尽管后来再次检查证明余欢水得胰腺癌是误诊,但改变的种子已经埋下。就像《我是余欢水》导演孙墨龙在采访中说,这部剧讲的是“一个人的觉醒”。
压垮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施耐庵曾云:“人生三十未娶,不应再娶;四十未仕,不应再仕”,中年危机自古就有。
如今,医学的发达可以使人年过40仍保持青春,但遭遇生存危机的年龄却大幅提前,每天有大量信息向我们贩卖35岁焦虑,“35岁之后,应该靠什么活着?”“35岁不配当偶像”等等。
剧里39岁的余欢水扛着房贷,对工作不满意也不敢辞职,总觉得亏欠老婆孩子,对家人也不敢挺直腰杆说话。而生活里很多不到35岁的85后、90后面对一线城市的高房价尚且没有上车资格,结婚生子已经成为昂贵的人生选项,只能感叹一句“人间不值得”。
丧,已经成为一种集体情绪。展现丧、疗愈丧的影视作品也层出不穷。

韩剧《我的大叔》剧照
韩剧《我的大叔》里的中年部长朴东勋,月收入3万以上,看起来很光鲜却整天厌世脸。每个月要为中年失业的大哥、弟弟补贴家用,和妻子感情冷淡。职场上停滞不前,因为性格原因被排挤到边缘部门,每天要向自己的大学后辈点头哈腰。
日剧《凪的新生活》中,28岁的职场老好人大岛凪极度压抑自我,习惯看人脸色,主动帮同事加班、替同事背锅,总是害怕不够融入小圈子。
电影《港囧》里徐峥扮演的倒插门女婿,在岳父开的内衣公司做高级设计师,面对亲人对自己的嘲弄奚落总是想起失落的画家梦想。

日剧《凪的新生活》剧照
就像齐奥朗写的:“他人只会削弱你,他人总是逼迫你扮演一种角色。”职场竞争的焦虑,亲人朋友的期待,年龄增长带来的紧迫感,压的人透不过气,这些角色在既定的轨道上走着走着进入了死胡同。
外界的噪音太过喧嚣,已经无法听到自己内心的呐喊。当自我调节失效,促使主角们发生改变的都是外界的偶然事件。
余欢水被误诊成胰腺癌,自觉时日无多,才开始正视自我的情绪和愿望。《我的大叔》里朴东勋卷入公司上层斗争之中,连边缘部门的职位也即将不保,不得不与年轻女职员李知安一起并肩作战,也因此重新找到生活的动力,发现自己的价值。
《凪的新生活》中大岛凪引以为傲的男朋友我闻慎二,在公司里假装不认识她,在背后调侃和她在一起不过是“那方面和谐罢了”。不小心听到这些话的大岛凪仿佛窒息一般昏倒在地,出院后毅然辞职开始新生活,学习正面表达自己的意愿,而不是一味讨好迁就别人。
却不知我闻慎二其实深爱大岛凪,只是习惯戴上那副强势傲娇的面具,在情感表达上自我束缚,明明每天晚上去酒馆治疗失恋的心伤,却不愿主动挽回。
《港囧》里的徐来则在听闻初恋到香港办画展后心猿意马,希望再见一面,结果被小舅子频频阻止,重新审视自己的婚姻和感情。
在疫情蔓延全球的此时,《我是余欢水》的播出是否有意为之尚不可得。但当疫情加速传统行业变革,裁员、降薪被作为缩减成本的普遍措施,对很多人来说危机是否也意味着转机?品尝过和余欢水一样的苦,你是否还拥有像他一样绝地反击的勇气?
反思、行动,然后改变
问题是,为什么要等到生活之船触底才开始醒悟?尘暴发生前不是没有迹象,空间里的灰尘日积月累,可有想过通风清洁一下?
人生最悲哀的就是,直到生命最后时刻,才发现长期以来做的都是不重要的事情,自己心心念念的梦想和愿望却被耽搁了。
好莱坞电影《遗愿清单》里,罹患癌症的老机械师卡特躺在病床上想起尚未实现的愿望,开野马跑车、亲临美景、帮助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喜极而泣……这些都不可能实现了。

电影《遗愿清单》
谁知他在病房里遇到了同样患癌的老富翁爱德华。爱德华脾气急躁,也更有行动力,两个人带着治疗用的插管,游览了西班牙、香港、埃及等地区。旅途中,他们一起探讨人生的意义,思考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卡特在临终前,帮助爱德华与冷战多年的女儿重归于好,卡特在爱德华帮助下实现清单愿望释放自我后,也找回了被琐碎负担磨损的爱。
很多人说,关键是爱德华的钱,足够支撑愿望实现。真的是这样吗?
2015年,柳州市民丁一舟带着得了企鹅病的女朋友赖敏开启“走心”之旅,他们的全部家当是200块钱和一辆三轮车。直到2019年7月,走过近20个省市用脚步在中国画下一颗爱心,这场漫长的旅行才以两人领证结婚按下暂停键。

“走心”情侣赖敏、丁一舟
《我是余欢水》中余欢水误诊癌症离婚以后,房子车子都给了前妻,仅有的3万块钱是卖眼角膜换来的,但他却活得更符合自己心意了,尝试了很多以前敢想不敢做的事。
物理层面的一生,是漫长而普适的衰老过程,从30岁开始,心脏的泵血峰值逐年下降,40岁左右肌肉的质量和力量开始走下坡路,50岁的时候骨头开始以每年1%的速度流失骨密度。但在化学层面上,每过一年能否距离心目中的自己更近一点,每经历一件事能否有所感悟呢?
如梁实秋所说,“中年的妙趣,在于相当的认识人生,认识自己,从而做自己所能做的事,享受自己所能享受的生活。科班的童伶宜于唱全本的大武戏,中年的演员才能担得起大出的轴子戏,只因他到中年才能真懂得戏的内容。”
马上接近35岁的85后、90后们,莫慌!我们不是余欢水,也比《遗愿清单》里的卡特和爱德华幸运,只要有时间,就来得及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