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初，妮科尔·欣格尔接到了一通电话，她并不感到意外。美国的新冠病毒病例数量持续攀升，而少管所内的失望情绪越来越强烈。17岁的儿子杰斯在电话里对她说，在5月的第一个周末，他所在的路易斯安那州的一家少管所里有大约40名孩子闹事。

她的儿子说，直升机盘旋在该州桥市的少管所上空，少年们踢倒了房门，一队特警蜂拥而入，向孩子们喷上胡椒喷雾，一名工作人员在混战中受伤。

“非常混乱，”少年告诉他的母亲。“到处都被毁了。”

由于新冠肺炎带来的封锁，欣格尔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能探望儿子了。她指责管理人员把她蒙在鼓里。由于缺乏保护或释放在押人员的清晰计划，她感到越来越不安。最近几周，桥市有10名年轻人感染新冠肺炎。

据非盈利组织The Sentencing Project的一份非官方记录，截至4月27日，全美各地的少管所中，有150名青少年和283名工作人员的新冠检测呈阳性。该机构说，由于检测非常有限，实际数字可能要“高得非常多”。

不顾一切地想要逃跑

“对我的孩子来说，这可能是生死攸关的，”欣格尔说。她的儿子在闹事后被转到了路易斯安那州阿卡迪亚纳少管所，与之相伴的有一伙人。本月，在路易斯安那州的另一个少管所，十几名青少年在两起出逃事件中逃跑。

“我不想要国家的慰问，不想要州长的慰问，”欣格尔说。“我不需要同情。我希望他们为我们的孩子做正确的事情。如果没有这些政客的帮助，这些孩子无法拯救自己，我们也无法拯救孩子们。”

恐惧和沮丧不断增长，导致暴力和骚乱，这不仅发生在路易斯安那州，在纽约等其他新冠集中爆发的地区也是如此。年轻人打电话给他们的父母，说他们很害怕，不顾一切地想要逃跑。

美国有220多万人受到监禁，多于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但是，新冠病毒带来的威胁远远超出了监狱的范围。尽管大部分的个人探访已经停止，每天仍有数以十万计的狱警、看守人或其他监狱管理人员进进出出，可能把病毒带给家人和社区。

不过，据《纽约时报》报道，在全美范围内，青少年犯罪率自1997年以来下降了71%，被监禁的青少年人数下降了59%。

目前还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孩子因为感染了新冠病毒而被释放。

每天隔离23个小时

在全球范围内，伊朗、波兰、英国等国已经开始释放监狱中的成年人，以遏制新冠病毒的传播。越来越多的美国州级和地方官员宣布，已经从美国的成人看守所和监狱释放了囚犯，达数千人。家长、儿童权利组织和刑事司法专家则表示，易受伤害的青少年应被允许在家服刑。但他们表示，大范围释放的要求在很大程度上遭到忽视。

在美国，联邦政府没有权力下令大规模释放关押在当地监狱的人。决定通常不是在州一级做出的，而是一个县一个县地执行，由单独的法官逐一审理青少年案件。

孩子的亲属和青少年维权人士说，一些有症状的孩子每天被隔离23个小时，相当于被单独监禁。而这可能会增加自杀的念头，并造成长期的创伤。他们说，许多人被切断了与学习项目和顾问之间的联系。有些人没有收到口罩，社交隔离受阻，打电话回家的途径也很有限。

一位母亲说，她的女儿甚至不知道一种致命的病毒正在美国传播。在一些州，当局一直让孩子们在不同的少管所之间转移，试图分开感染的年轻人和健康的年轻人。

纽约是为数不多的拥有两个少管所的城市之一。一有患病迹象，负责监管的城市机构就把健康的孩子安置在布鲁克林的十字路口少管所，把感染的青少年转到布朗克斯区的地平线少管所。

布朗克斯区议员费尔南多·卡布雷拉说，孩子被迫离开熟悉的工作人员和日常生活，这有一些潜在的危险，尤其是在危机期间。

“把所有这些孩子转移到另一个区，他们会感到焦虑，”他说。

凯西基金会的青少年司法战略小组的负责人内特·巴利斯说，应该释放更多的青少年，让他们呆在家里，以防止新冠病毒的蔓延，尤其是考虑到和被监禁的成年人相比，被监禁的青少年的数量只是一小部分。

缺失的服务?

法律扶助中心“正义儿童计划”的蕾切尔·迪安在一封信中指责弗吉尼亚州青少年司法部门没有为邦艾尔的孩子提供适当的医疗服务。她说，一名出现症状的病人没有接受检测，另一名病人的拭子检测结果呈阳性，但医生从未检查过。迪安还表示，当孩子们被感染时，该部门没有与他们的父母沟通，一些委托人数周以来无法寻找到咨询途径。她控诉说，委托人的法律权利受到了侵犯。

一些青少年司法机构以涉及隐私为由，甚至拒绝公布基本的信息，比如感染人数。

弗吉尼亚州青少年司法部门最初没有公布相关数据。但在4月17日，据The Sentencing Project透露，该司法部门公布，在里士满之外的邦艾尔少管所，超过24名儿童的检测呈阳性，占当时全国少管所报告病例的四分之一。

蒙诺玛郡的一家少管所在一份声明中说：“在爆发的新冠疫情中，该部门一直根据国家标准在少管所保留必要的工作人员，并在特殊时期努力平衡青少年的社会和情感需求。”

哥伦比亚大学司法实验室联合主任文森特·斯基拉尔迪表示，他希望少管所面临的这些问题能作为警示，对其他少管所也起作用，尤其是那些尚未被病毒侵袭的少管所。

“如果风暴正朝着你的方向赶来，不要等到风速每小时100英里时才把木板挂在窗户上，” 他说。“现在就处理它。拿出你的新冠计划……开始培训雇员，发展沟通渠道，这样如果人们开始感染，雇员开始打电话请病假，就可以尽己所能来管理。”

驳回请求

本月早些时候，宾夕法尼亚州最高法院驳回了一份请愿书，该请愿书要求限制少管所的接收量，并允许立即释放一些被关押的青少年，以防止病毒在少管所中传播。

马里兰州上诉法院也驳回了一份类似的请愿书，但向行政法官提供了指导，称在公共卫生危机期间应该考虑未成年人的健康和福祉。

新冠病毒通常不会对年轻人造成严重打击，但已经被证明可以攻击有潜在健康问题的人。被关押的儿童患哮喘和其他呼吸道疾病的几率要高得多，还会面临药物滥用问题。

根据非营利组织“囚犯健康与人权中心”的数据，最高达70％的服刑青少年有心理健康问题，许多人有学习障碍或属于文盲，其中一半以上的学生所处的位置比他们应在的年级低。

吉布雷勒·米尔纳说，在纽黑文县的曼森少管所，她17岁的儿子应该今年高中毕业，但他是一个特殊教育的学生，只接受自主学习的课程来完成学习。

她说，他患有过敏和哮喘，去年中过两次枪，目前仍在恢复中。她担心病毒，但同时也担心他的精神健康。

“没有探视，”米尔纳说。“我感觉像是监禁中的监禁。”

巴尔的摩公设辩护的青少年部门首席律师珍妮·伊根说：“他们（这些青少年）已经觉得全世界都把他们往最坏的方面想，并且这个世界说，‘你应该被关在笼子里，’”她说。“现在他们重新认识到，笼子不仅仅是一种非人道的羞辱，实际上可能是死刑，因为没有人来把他们救出来。”

来源：美联社、纽约时报、NBC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