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乡的流浪者,灵魂深处的故乡——夏加尔《我和村庄》
在现代艺术云集的巴黎,夏加尔并没有像同时代的艺术家那样,单纯的探索形式上的改变,而是追求天真、质朴的画面语言,运用某种幻想和直觉,将自己的感受传达给观众。

他(夏加尔)不允许自己由于了解了现代派实验,而抹掉童年的记忆。他的乡村场面和乡村类型的画作……成功地保留着真正民间艺术的某些特殊风味和孩童奇趣。

——贡布里希

《我和村庄》(局部)

1887年7月7日,马克·夏加尔出生于俄国东北部城市维捷布斯克的一个贫困家庭。维捷布斯克是一个至今都有着众多12世纪古建筑的城市,风光旖旎,犹如童话世界,少年夏加尔便在这座美丽的城市长大。

如同每个犹太家庭一样,即使家庭不富裕,父母也格外重视他的教育,希望他可以成长为一个智者“拉比”。16岁前,夏加尔在犹太学校学习,他们一家人信奉都犹太教中的哈西德神秘主义。在他们的世界里,崇尚自然、肯定生活,不相信背弃。

在这样的城市和教义下成长的夏加尔,虽然一生都如他的种族——犹太民族一般坎坷,但他始终热爱生活,思念故乡。少年时的记忆,正是他艺术生涯中,源源不断的营养之源。

马克·夏加尔(Marc Chagall,1887-1985年)与他的自画像

挥不去的乡愁

正如其他天赋异禀的艺术家一般,1910年,夏加尔来到了当时的艺术中心——巴黎,继续他的艺术探索之路。狂热多变的艺术之都,让他有了更多的艺术借鉴。

但在这座大师云集的都市里,这位来自乡下的青年孤独的活着,他流离于各流派之间,与他们保持着一定距离,固执地保持着属于自己犹太教的神秘,用画笔宣泄着对家乡的思念,对亲人的怀念之情。

《我和村庄》就是夏加尔远离家乡后,创作的一幅思乡之作。

我和村庄

马克·夏加尔

​在这幅画中,可以明显的看到,来自立体派野兽派对夏加尔的影响。画面没有三维空间的逻辑,以平涂的方式,将各个物象排列组合在一起,而几何形体的韵律感,自然是来自立体派的灵感。

画面鲜艳浓郁的颜色,一反早期在俄国时阴暗、低沉的色调,也是学习了野兽派的用色技巧后的转变。正如夏加尔脚下沾染的故乡的泥土一样,即使学习了现代艺术,他依然保持自身的特点,童年的记忆,在他画面留下深深地烙印。

夏加尔《窗外的巴黎》

布面油画 136×141.9cm 1913年

就如中国诗人善于将“明月”、“寒灯”、“枯藤”等意象组合成句,借以抒发思乡之情。夏加尔也常用童年记忆中,维捷布斯克的某个景象,组织画面内容,几个简单、准确的符号,渲染内心的情感。

依托于立体派的表达方式,那些来自维捷布斯克的景象,有了独特的出场方式,在画布上演绎一场名为故乡的梦

画面的主体部分,是一个人与一头牛的侧脸,二者神态默契、温馨,尤其是奶牛的五官,温柔好似将人脸拼接到了动物脸上一般。

右侧巨大的绿色的人脸,是画家本人的象征,他脖子上戴着十字架,手中拿着代表犹太人的生命之树,都显示画中男子正在思念他的故乡。

代表犹太人的生命之树

画面中间的圆形,正好将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形象,勾连在了一起,加强了整个画面的联系。

牛脸上正在挤奶的女人、远景小路上扛着锄头的农夫,以及道路尽头的东正教堂和俄国式小屋,这些物象都来自于夏加尔记忆深处的故乡。

牛脸上正在挤奶的女人

此外,画中还有一些看似奇怪,倒立的女人和小屋,静静地被安排在远方,具象的维捷布斯克景象之中,与占据画面主要位置的人脸和牛脸一起,加强了整个画面的梦幻感,这些怪异的形象组合,正如我们远去的记忆一般,飘渺而虚幻。

清晰而模糊的记忆,交叠的物象,被切割的画面,犹如一个万花筒般,展示着夏加尔生活在异乡,却对故乡温柔的怀念之情。

画面远处的村庄和农民

“我的故乡,只是存在于我的灵魂中”

青年夏加尔学习绘画时,正赶上欧洲艺术迅速革新的时代,象征派、立体派、野兽派等纷繁的现代艺术流派,在1907年左右传至俄国。而俄国也有类似马列维奇、塔特林等现代艺术大师,在这样反叛传统的艺术氛围熏陶下,夏加尔也很早就形成自己的艺术风格。

对夏加尔而言,在巴黎汲取了现代艺术流派的营养后,创作的《我和村庄》确立了他之后的艺术风格。

夏加尔《生日》(The Birthday)

布面油画 1915年

夏加尔并没有像同时代的艺术家那样,单纯的探索形式上的改变,而是追求天真、质朴的画面语言,恰如其分地运用某种幻想和直觉,将自己的感受传达给观众。

正如《我和村庄》中,牛脸上出现的挤牛奶的女人,仅仅是因为他注意到那个位置的构图,需要这样一个物象。

《我和村庄》中流露出的浓烈乡愁,仅仅是夏加尔再现故乡印象的序幕。夏加尔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俄国十月革命、犹太种族大屠杀和驱逐,为了避难,他辗转从巴黎回到俄国,最终逃往美国。

曾经出现在《我和村庄》里的物象,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其他画作中,他挑选和精练曾经的记忆,经过精心的组织和构思,创作出一幅又一幅带有家乡的印象符号。

但画面里的故乡,又不全然是那个童年的维捷布斯克,对于一个一生漂泊和流浪的民族而言,真正故乡是心灵寄托之所,正如他自己所言:“我的故乡,只是存在于我的灵魂中。”

夏加尔《小提琴手》(the Fiddler)

布面油画 1912–1913

无论如何,《我和村庄》是夏加尔宗教情节和对故乡怀念相结合的作品,在吸收其他流派的技巧后,展现了夏加尔浓郁的个人情怀。

作品在1914年的艺术沙龙展出后,巴黎各界人士熟识了这个犹太年轻人。夏加尔梦幻般的画面,对其后的超现实主义也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夏加尔于1964年为巴黎歌剧院创作的屋顶壁画

关于《我和村庄》

夏加尔的代表作之一,也是其成名作;

画面描述了夏加尔记忆中和想象中的家乡场景;

作品风格受到了立体派和野兽派的影响,但又保持了画家个人的风格;

作品揭开了夏加尔展现故乡图景的序幕;

对其后的超现实主义也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夏加尔《婚礼花束》约197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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