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等着瞧那最末的日子的时候,不要说一个凡人是幸福的,在他还没有跨过生命的界限,还没有得到痛苦的解脱之前。
古希腊戏剧是人类历史上最早的戏剧,也是戏剧史上一座难以企及的高峰。《俄狄浦斯王》赫然屹立在这座山峰之巅。它的作者,正是被誉为“戏剧界的荷马”的索福克雷斯。
索福克勒斯大约生于公元前496年,雅典城外一个名为科罗诺斯的小村。他的父亲是一名富有的兵器作坊主,同时也受过良好的教育,能歌善舞。
索福克勒斯雕像
在物质和精神生活都较为丰富的家庭环境中,索福克勒斯逐渐成长。他在少年时就以美貌和音乐天赋著称,曾在16岁时被选为朗诵队领队,迎接从萨拉米湾海战中凯旋的希腊军队。后来,索福克勒斯进入希腊政界,平步青云,曾位列雅典最高军事机构“十将军委员会”之一。
在政治生涯外,索福克勒斯的戏剧之路也是一帆风顺。他与埃斯库罗斯、欧里庇德斯同称“古希腊三大悲剧作家”。
公元前468年,在古希腊最重要的戏剧节——酒神节中,索福克勒斯战胜了“悲剧之父”埃斯库罗斯,获得了他的第一次戏剧竞赛的胜利。
索福克勒斯一生参加过约30次戏剧竞赛,获得过约24次胜利。相比之下,埃斯库罗斯仅赢得过13次,而欧里庇德斯仅赢得过4次。
在索福克勒斯诸多优秀的剧作中,最为重要的是《俄狄浦斯王》。该剧约在公元前431年首次演出。全剧共分为六场,采用倒叙的手法,取材于希腊神话,讲述了俄狄浦斯努力反抗杀父娶母的命运,最后反而促成命运成真的悲剧,反映了当时希腊社会既相信宿命论,又尊重人的自由意志的思想特征。
全剧在底比斯的一场大瘟疫中拉开帷幕,国王俄狄浦斯求得神谕,需要捉拿杀死先王拉伊俄斯的凶手才能消除这场天灾。俄狄浦斯下令全国追查凶手未果,只得求助先知,而先知却指认俄狄浦斯为凶手。根据王后伊俄卡斯忒、先王拉伊俄斯的牧人和科林斯的牧人提供的线索,俄狄浦斯发现了真相:
此前,底比斯先王拉伊俄斯从预言中得知,他刚诞生的孩子长大后会弑父娶母。因此,拉伊俄斯命令仆人在放牧时把婴儿扔在野外。而仆人心生怜悯,把婴儿转送给了在一名在科林斯国的牧人。这名牧人又把婴儿送给了膝下无子的科林斯国王珀罗普斯。珀罗普斯将这个孩子视为己出,抚养成人。这个孩子就是俄狄浦斯。
长大后,俄狄浦斯得知了自己将来会弑父娶母的预言。为了避免预言成真,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的他离开了科林斯,开始流浪。当他流浪到底比斯附近时,与一辆马车上的人发生了冲突。俄狄浦斯失手杀了马车上所有的人,其中就包括他的生父拉伊俄斯。
与此同时,底比斯被狮身人面兽斯芬克斯围困,而俄狄浦斯凭借聪明才智战胜了斯芬克斯,因而被民众拥戴为底比斯的新王,并迎娶了自己的生母伊俄卡斯忒。
弗朗索瓦·泽维尔·法布尔《俄狄浦斯与斯芬克斯》
得知真相后,伊俄卡斯忒选择了自杀。俄狄浦斯悲痛欲绝,拿起伊俄卡斯忒胸口上的胸针刺瞎了自己的双眼,并自我放逐,离开了底比斯城。底比斯城的瘟疫也随之消散。
为什么《俄狄浦斯王》能够成为古希腊悲剧中的代表作呢?
首先,在情节安排上非常妥当。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中,曾多次以此为例,来佐证其“情节是悲剧的灵魂”的观点。
其次,俄狄浦斯人物形象的刻画丰富饱满。在俄狄浦斯的身上,既有智勇双全、善良无私的一面,又有暴躁易怒、高傲自负的一面。正是这复杂性,才让俄狄浦斯的性格更像一个“人”而不是“神”,进而更能打动作为“人”的观众。
《俄狄浦斯王》反映了古希腊人对宿命论的深信不疑。在剧中,预言充当了极为重要的角色——故事因拉伊俄斯对预言的恐惧而起,被俄狄浦斯对预言的错误理解而推动,最后的结局也印证了预言。
俄狄浦斯对预言的反抗,最终反而促成了预言的实现。但在承认命运不可违背的基础上,《俄狄浦斯王》也反映了对人类自由意志的尊重。俄狄浦斯在得知自己的命运之后,主动与之抗争。虽然在阴差阳错之下,俄狄浦斯的努力没能阻止悲剧发生。但在故事的最后,本可一死了之的俄狄浦斯却选择刺瞎自己的双眼,用折磨自己的方式度过余生,体现了他敢于直面自己悲剧命运的绝决。
同时,俄狄浦斯的自我流放,是其继解斯芬克斯之围之后,对底比斯人民的又一次拯救。在俄狄浦斯的身上,我们看到了英雄的担当与人性的光辉。虽然宿命论与自由意志存在冲突,但俄狄浦斯穷其一生与命运斗争的精神,依然值得人们歌颂。
《俄狄浦斯王》不仅是戏剧史上的丰碑,还催生了心理学领域的相关研究。卡尔·波普提出了“俄狄浦斯效应”,即在社会历史领域里,人类的预期会对被预期事物产生影响,就像故事中拉伊俄斯和俄狄浦斯对预言的恐惧,最终促成了预言的实现。
举个生活中的例子,假如大家都觉得某支股票在某个交易日会暴跌,于是在某个交易日纷纷抛售,结果这支股票就真的暴跌了。弗洛伊德提出了“俄狄浦斯情结”,即儿子恋母仇父的一种复合情节,这也是对故事中俄狄浦斯杀父娶母行为的衍生。
若只是想了解故事的来龙去脉,可以阅读德国诗人古斯塔夫·斯威布整理的《希腊神话和传说》,该书取材广泛,编排得当,将散乱的希腊神话梳理出了一条较为完整的体系。如想认真研读剧作本身,推荐罗念生译本,用词典雅,语言流畅,紧扣原文,收录于《罗念生全集》中。
【名家评论】
古往今来悲剧的最高杰作。
——(古希腊)亚里士多德
【扩展阅读】
罗念生《论古希腊戏剧》,中国戏剧出版社,1985
(英)西蒙·戈德希尔《阅读希腊悲剧》,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