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宣布“上帝已死”后，哲学研究流向存在主义、现象学、精神分析与结构主义，而这些流派里不容忽视的哲学家们——萨特、罗兰巴特、拉康、列维纳斯、弗洛伊德等人，不约而同地谈论起了语言问题，因为“没有人能够忽视索绪尔”。

索绪尔是结构主义语言学的开创者，被尊为“现代语言学之父”，《普通语言学教程》便是结构主义语言学的扛鼎之作，被称为“语言学内部哥白尼式的革命”，迄今也是语言学入门的必读教材。正是自《普通语言学教程》始，对语言结构进行整体研究的探索开始了，并广泛地影响到了哲学、人类学、社会学、心理学等临近学科。

天才索绪尔

索绪尔堪称是真正的天才哲学家。十岁左右的索绪尔便已经掌握了多国语言，其中包括艰深的古希腊语和拉丁语。进入中学后，已经不满足于仅仅掌握欧陆数门主流语言的索绪尔学起了梵语，并且在14岁左右就写就了《论诸语言》这种专业的学术论文。

进入大学的索绪尔所学是物理学与化学，但他无法抗拒对语言研究的兴趣，最后凭借梵语研究《论梵语绝对属格的用法》获得了莱比锡大学最优博士学位。毕业后的索绪尔任教于巴黎高等研究院，教授哥特语、古高地德语等，培养了帕西、梅耶等一批享誉法兰西学派的学者，并获得了法国的荣誉勋位；后受聘于日内瓦大学，先后三次讲授了普通语言学——这便是《普通语言学教程》的源头。

不过《普通语言学教程》并非索绪尔本人所著，而是其学生巴利等人根据索绪尔的课堂教授和同学笔记整理而成的。除了开创性的思想外，《普通语言学教程》的珍贵之处还在于索绪尔本人的怪癖：索绪尔平日醉心学术，深居简出，鲜少与人交往，并习惯于在课堂后毁掉自己的讲稿。也是因此，对《普通语言学教程》的勘误成为了学者们长久研究的一个方向。学者们常常设想，若时间允许，索绪尔的研究会进展到哪一步，可惜天妒英才，1913年，索绪尔因肺炎辞世，年仅56岁。

语言学研究的掌舵书

《普通语言学教程》中，最基础的概念是能指和所指。简言之，能指是耳朵听到的听觉印象，所指则是概念。能指与所指的关系是任意的，因而是约定俗成的。例如“苹果”之所以被叫作”苹果“完全是任意的，完全可能设想另外一个”苹果“被称呼为”梨“的世界。那么，“苹果”为什么会以“苹果”这个称呼固定下来呢？

据此，索绪尔提出了语言研究的两种可能性：一是研究语言在时间长河中流变的历史，这便是所谓的”历时“研究；二是研究语言的属性，因为任何阶段的语言都如树木都拥有年轮一样，拥有某种同样的性质，索绪尔称之为“共时”。其中对“共时”的研究在索绪尔看来更为紧迫，因为对于言说的大众而言，历时变化并不是特别重要。

这一见解可谓一时之间改变了整个欧陆语言学研究的大方向。实际上，关于语言学的讨论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时期，早在公元前4、5世纪，希腊爱智慧的先哲们就已经对语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开展了传统语法的研究，也就是今天所称的“语文学”。

《圣经》中就记载了大洪水以后人们建造巴别塔的故事：曾经所有人类都讲相同的语言，并决定建造一座城和一座通天的塔。此时，耶和华降临，看到正在建塔的人们，认为是相同的语言使人类作出这样共同的努力，“他们成为一样的人民，都是一样的言语，如今便做起这事来。以后他们所要做的事，就没有不成就的了。”因而，耶和华变乱人类的语言，人类从此分散在大地上，巴别塔永无完工之日。“巴别”在希伯来语中，便是“混乱”的意思。

进入科学空前发展的19世纪，学者们挖掘了大量可以证明不同语种间亲缘关系的证据，并以此画出了语言的“谱系”，认为语言几乎都是从同一初始语言发展而来。因而这一时期历史语言学和比较语言学占据了统治地位，直到索绪尔的出现，并影响了之后的布拉格学派、哥本哈根学派、俄国形式主义和美国结构主义学派。

《普通语言学教程》的结尾，引用了索绪尔最著名的一段话：“语言学的唯一的真正的对象就是语言和为语言而研究的语言。”虽然这句断言的后半部分在语言学界尚有争议，但它也确实树立了语言研究的对象和方法，预言了符号学的确立和发展。

索绪尔是一位真正的思想家：对索绪尔教学生涯的研究显示，他是一位关爱学生、醉心学术的真正学者；对《普通语言学教程》一书的研究，证明了他在语言学界无可替代的地位；对索绪尔手稿的研究，映照了他不断求索、苦于思考的身影；对索绪尔生平的研究，则展开了索绪尔研究过程中的痛苦与不安。

诚如我国著名哲学家陈嘉映所说：“虽然索绪尔本人并没有一般意义上的哲学著作，但他的语言学洞见不止为这门科学作出了贡献，而且对现代思想有深刻的影响。他不止是一个专家，而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思想家。”

【名家评论】

索绪尔对20世纪语言学的影响是无与伦比的，可以说，是他开创了20世纪的语言学。

——（美）罗宾斯

【扩展阅读】

(美）J.卡勒著，张景智译《索绪尔》，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9

（法）罗兰巴特著，王东亮/等译《符号学原理》，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