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纳斯达克勒令瑞幸退市，此前市场关于这只中概股造假最糟糕的影响预测正在成为现实。

陆正耀在深夜发布的声明中，对纳斯达克不等最终调查结果就要求公司退市的决定“深感失望和遗憾”，而更多的中概股都将为瑞幸事件带来的恶劣影响埋单。

中美在贸易、科技、新冠病毒等方面的紧张局势升级之际，瑞幸又拉开了双方在资本市场上的对峙局面。

美国收紧中企IPO

19日有媒体消息称，纳斯达克拟收紧首次公开募股（IPO）规定，引入更严格的会计措施，这将使得海外中小公司在纳斯达克上市交易变得更加困难。新规将要求海外公司在纳斯达克IPO的筹资规模达到2500万美元，或至少为上市后市值的四分之一。

这是纳斯达克首次对IPO规模设定最低限制。

纳斯达克是中企赴美上市的主要目的地，优势在于上市时间快，融资规模大。据Reuters，消息人士称，虽然纳斯达克将不会特别提及针对中国公司的变化，但此举主要是受到对一些中企IPO“缺乏会计透明度以及与当局联系紧密的担忧”所推动的。

瑞幸事件爆发后，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主席杰伊·克莱顿（Jay Clayton）对媒体表示，因为信息披露的问题，投资者近期在调整仓位时，不要将资金投入在美国上市的中国公司股票。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SEC主席公开提醒投资人不要投资中概股。资本流入中国企业的一些渠道也被切断了，包括401（k）计划（联邦养老储蓄计划）取消对中国股票的分配投资。

美国政府和立法者也开始就这一问题开火。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上周在接受福克斯电视采访时表示，他“非常强烈地”要求在纽约上市的中国公司遵守美国会计准则，但随之而来的问题在于中国公司可以决定去伦敦或香港上市。

参议院银行业委员会的克里斯·范·霍伦（Chris Van Hollen）和参议员约翰·肯尼迪（John Kennedy）发起了两党立法，如果中国公司继续拒绝美国检查员进行审计，将使中国公司退出美国证券交易所。

新监管态度的影响将是深远的。

短期来看，对IPO规模的门槛设定会将一些中小型公司拒之门外。据Refinitiv的数据，自2000年以来在纳斯达克上市的155家中国公司中，有40家的IPO募集资金低于2500万美元。

这些小型公司之所以进行这些IPO，是因为它们允许其创始人和投资人套现，并向他们奖励由于国内资本管制而无法轻易获得的美元。而在美上市也是一种背书，这些公司能够更顺利得到国内的资金青睐，并获得政府补贴。

而长期来看，在美上市中概股绝大部分采用的VIE架构的不透明让监管层不满，因为这涉及多个外国司法管辖区，这对SEC的执法活动构成了众多法律障碍。参议院银行业委员会的范·霍伦表示，“所有上市公司都应遵守相同的报告标准。”一旦其推动的立法通过，那么中企通过VIE架构上市的熟练模式或将遭到挑战。

中企IPO寻找新的应许之地

纳斯达克的举动不一定是中美之间紧张局势升级的结果。

战略和国际研究中心的高级顾问兼中国专家斯科特·肯尼迪（Scott Kennedy）认为：“鉴于公众对这种关系以及特朗普政府讲话方式的解读，一切似乎都蒙上了‘脱钩’滤镜。”

但在美国证券监管的严厉态度下，这种资本市场“脱钩”的趋势已经在酝酿。

据《南华早报》，中国寻求脱离美国这一海外募资的主要来源，推动国内公司在伦敦上市。

南早援引消息人士称，为恢复几乎暂停的跨境投资，北京将恢复对“伦沪通”的申请审查，不过最初可能不会批准很多申请。在“伦沪通”框架协议下，上海证券交易所的上市公司可以到伦敦证券交易所（LSE）发行股票。2019年6月开闸的“伦沪通”因为英国在香港问题上的立场几近停止。

东吴证券上海投资经理吴侃对南早表示：“允许中国公司在伦敦发行股票被视为中国进一步开放资本市场的一种姿态。”“但是伦敦在规模、流动性和交易便利性方面落后于纽约证券交易所和纳斯达克。因此，该策略是否会成功还有待观察。”

英国是全球第五大股票市场，市值为2.4万亿美元，规模最大的美国股市市值达到30.3万亿美元。中国大陆、日本和香港则在两者之间。

华泰证券是南京的一家中型券商，作为“伦沪通”的试水者，是伦敦投资者唯一可以交易的中国股票。英国投资者对中企股票的交易兴趣很低。自华泰证券在伦敦首次亮相以来，平均每日交易量只有其在上交所交易量的2%。

“几乎没有任何中国大型科技公司在伦敦上市，多数从事传统行业。”上海某投资管理有限公司首席投资官表示，“中国的高科技公司更愿意去美国，在那里可以享受更高的估值。”

相比之下，自2014年成立以来，“沪港通”日益受到欢迎，并且已成为外国交易者投资中国蓬勃发展的经济的主要途径。而香港市场在争取中国本土企业上市资源方面也显示出更强的竞争力。

港交所已经修改了上市规则，包括允许同股不同权、允许中概股二次上市等，以吸引更多新经济公司。继阿里巴巴去年11月港股上市募资约880亿港元后，百度、携程、京东、网易等开启赴港二次上市的传闻甚嚣尘上。

沪深交易所也为了吸引科技公司，推出制度改革。上交所先行推出了科创板，试点注册制。而在4月27日，创业板注册制改革也已正式启动，对于仍亏损的科技公司，本土上市不再遥不可及。

本土股票市场曾经错失了中国互联网科技公司爆发性增长的红利，而随着港股及A股市场的一系列改革，交易所本身的差距越来越小。独角兽公司的上市地选择变多了。

从20年前中国公司远渡重洋奔赴纳斯达克IPO到现在，全球资本市场的结构已经发生了深刻改变。瑞幸导火索引发的中概股信任危机一定程度上成为一个分水岭，推动这种分化更快发生，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