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柴丹书

“如果要知道一个人的价值，就得计算他里面有什么，而不在于他身上有什么。”

——比才

若论 “悲剧人生”，在画家行列里，大多数人脑中第一个蹦出的名字或许是梵高；而在音乐家行列里，这个人就应该是浪漫主义时期的法国作曲家比才。

比才从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惊人的天赋和才华，但其短暂的一生却没有体会到多少成功的快乐。他的歌剧作品在当时人们的眼中总是显得很另类，不为世俗所容，这使得他不得不陷入一种痛苦和矛盾中：是继续坚持自我还是转而附庸大众品味呢？

乔治·比才，浪漫主义时期法国作曲家。比才著名的作品包括歌剧《卡门》、《采珠女》、戏剧配乐《阿莱城的姑娘》，C大调交响曲，以及数十首艺术歌曲。

比才生于巴黎，父亲是声乐教师，母亲是钢琴家，从小就受到了良好的音乐熏陶，有着极高的音乐天赋，九岁左右时就被父母送到巴黎音乐学院学习。12岁开始创作音乐作品，17岁就创作出他的第一部交响音乐《C大调交响曲》，19岁就获得音乐类最高的奖项——罗马大奖。

比才打破了意大利歌剧对法国的影响与牵制，使法国歌剧从浅薄、浮华中解放出来。他的歌剧作品常取材于社会底层的平民生活，采用现实的手法描写场景，使用大胆的和声与对位法，及强有力的戏剧表现。同时展现了浓郁的民族色彩，反映了十九世纪法国歌剧的最高成就，也被称为“地中海艺术的太阳”。

《阿莱城姑娘》是比才在有生之年获得成功的少数作品之一，然而要知道，他最为知名的歌剧《卡门》在他生前是被认为失败糟糕的作品。

《阿莱城姑娘》是他接受法国作家都德委托，为舞台剧《阿莱城姑娘》所作的配乐，后来改编成交响乐组曲。

阿莱城，现在通译名是阿尔勒，位于法国南部普罗旺斯地区。这里历史文化悠久，气候温暖，阳光明媚，都德就出生在阿莱城附近。都德在法国文学史上有非常重要的地位，被誉为“法国的狄更斯”。他的短篇小说《最后一课》，被选入中学语文教材，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的文学作家。

《阿莱城姑娘》最初的脚本出自于都德散文集《磨坊书简》，这部散文集在当时的法国非常流行，由26个短章组成。其中第六篇便是《阿莱城姑娘》，是根据当地流传的爱情悲剧创作而成。后来都德又对它加以戏剧化处理，打造成了三幕四场的戏剧。而比才的音乐正是为舞台演出时的背景配乐而写的。

《阿莱城姑娘》的剧情大致是这样的：在普罗旺斯，英俊健壮的青年菲特列诚实而又腼腆，成为了村子里青年女子的大众情人，大家都对他芳心暗许，爱慕有加，希望嫁给他。

可菲特列早已心有所属，他热恋着阿莱城里一位妖艳俏丽的女人。但是这样的爱恋却遭到了周围人的激烈反对，因为阿莱城的姑娘名声非常不好。迫于世俗的压力，菲特列按照父母意愿，与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薇薇订婚，但对阿莱城姑娘的爱恋却如同梦魇，始终折磨着他，让他无法自拔。

秋天到了，亲朋们为菲特列举行盛大的婚礼。婚礼热闹喜庆，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告诉了菲特列阿莱城姑娘与另一位情人私奔的消息。这个从天而降的打击令菲特列瞬间崩溃，竟从阁楼上跳下自杀……

我们已经了解了原剧的情节，现在让我们将目光转移到创作与演出始末：

1872年，沃德维尔剧院经理卡尔瓦洛邀请比才为话剧《阿莱城的姑娘》配乐，戏剧用曲共二十七段，乐队限定二十六人。当比才接到邀请后，把《阿莱城姑娘》剧本通读了一遍，便被剧情深深打动，尖锐的戏剧冲突使他激动不已。内容与乐队编制的双重制约，并没有束缚住比才的乐思，他很快写出了这部应邀之作。

但《阿莱城姑娘》的首演却遭到了激烈抨击，可能因为情节过于“狗血”，这部剧只草草演出十五场就被撤下所有舞台。

虽然《阿莱城姑娘》演出首轮失败，但比才为戏剧写的配乐却没有遭到太多诟病。比才从戏剧配乐中选出四首乐曲，改编成为供音乐会演奏的交响乐组曲，于同年11月10日进行单独演出，大获成功。由此，都德的剧作《阿莱城姑娘》又获得广泛重视，得以续演下去。这样的过程可能就是“互相成就”吧。

比才选出的四首乐曲就是《阿莱城姑娘第一组曲》。比才去世以后，他的好友吉罗又从戏剧配乐中选出三首音乐，加上比才的歌剧《珀斯少女》中的一首小步舞曲，编成了《阿莱城姑娘第二组曲》。

其中第二组曲中的《小步舞曲》非常典雅柔美，主题由长笛奏出，旋律流畅，风格纤秀，伴奏由竖琴奏出句。中段，出现管弦乐队的全奏（tutti）。丰满的音响与长笛独奏的轻盈段落形成轻与重、浓与淡的鲜明对比。主题旋律再现时，加入了萨克斯管，使色彩更加瑰丽。最后再次以优美精妙的长笛独奏结束。

在《阿莱城姑娘》原先的配乐中，其实本无此曲，这部作品是从《珀斯少女》中摘取的。但是自从它成为《阿莱城姑娘第二组曲》的乐段以来，再演这部戏剧时，也常常把它作为前奏曲演奏。

这段脍炙人口的著名乐曲，不仅成为这部组曲中的动人段落，而且也常出现在长笛演奏家的节目单中，这首《小步舞曲》在以它法国式的温柔旋律而广泛流传，被编入各种浪漫音乐曲集里。

自此，《阿莱城姑娘》便成了法国戏剧舞台上的重要上演作品。荷兰美术大师梵高还曾为阿莱城姑娘创作过肖像画。尽管在这部剧目中，阿莱城姑娘只是作为一个象征符号，从来就没出场过。

然而这一切似乎都来得太迟，当《阿莱城姑娘》在巴黎爆红时，比才已经辞世10年，都德也已故去6年。他们两人都无法看到巴黎人为观看《阿莱城姑娘》而万人空巷的景象……

时至今日，无论是都德的文学、比才的音乐，还是梵高的肖像画，他们都在各自的领域里成为永恒。后人在欣赏这些艺术杰作时，谁还会想起这些艺术大师在有生之年遭遇的冷遇与嘲讽呢？

或许正是艺术家遭遇的这些冷遇和嘲讽，成就了他们的“悲剧人生”；他们在艺术之路上孤独求索，而后才有了文化艺术界的流芳百世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