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柴丹书

“创造音乐的是人民，作曲家不过把它们编在一起而已。”

——格林卡

歌剧《鲁斯兰与柳德米拉》是俄国“音乐之父”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格林卡创作的五幕歌剧，完成于1842年，这部歌剧可以说是他最成功的作品，没有之一。

怎么理解这个“最成功”呢？意思就是，如果没有这部歌剧，格林卡很可能就无法被称为“俄国音乐之父”。格林卡一生创作的作品很多，但保持高水准的作品其实也就那么几部。

格林卡深谙歌剧创作之道，拥有一个好故事、好剧本，是一部歌剧成功的前提，就像踩在巨人的肩膀上创作，省心、省力。当时他结识了俄罗斯文学之父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普希金。格林卡希望将普希金创作的《鲁斯兰与柳德米拉》一部史诗般的童话故事，改编成歌剧。普希金得知后，自然非常高兴，便立刻开始进行歌剧脚本的写作。

伟大的作品往往都有一个曲折的创作过程，这部歌剧也不例外。

普希金的妻子娜塔莉亚·冈察洛娃是圣彼得堡社交界里出了名的美人，被称为“圣彼得堡的天鹅”。普希金和她结婚多年，但仍有很多人觊觎她的美色。 普希金可不是省油的灯，一言不合就喜欢和别人决斗。

这次，他怕别人给他戴“绿帽子”，于是对情敌发起了决斗。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因为腹部受了重伤，普希金坚持了两天，还是撒手人寰。

没有了挚友的帮助，工作进行得十分缓慢，格林卡前后共花了五年的时间，在七位朋友的帮助下，终于完成了整部歌剧音乐。他后来回忆道：“我曾经通宵处在狂热的状态中，幻想不断地涌现，歌剧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写成。”

是什么力量支撑格林卡突破重重困难，完成了这部作品？这要从格林卡的经历说起。

“富二代”格林卡

格林卡于1804年出生在一个俄国斯摩棱斯克的地主家庭，是一位标准的 “富二代”。

要说他小时候的生活环境，可以用两个词来概括：大自然和音乐。斯摩棱斯克田野辽阔，风景优美。格林卡经常泡在农奴乐队里，也耳濡目染学会了演奏小提琴和钢琴，在乡间听过众多的俄罗斯民歌。这些经历为他日后的创作奠定了重要的基础。这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赢在起跑线”。

14岁那年，格林卡随父母来到圣彼得堡，进入贵族学校学习。在那里他掌握了法语、德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甚至还会一点英语和波斯语。圣彼得堡音乐氛围非常浓厚，格林卡跟著名作曲家菲尔德学作曲，在钢琴家麦亚的指导下学习钢琴。假期中，他回到家乡，指挥叔叔家的乐队。

在求学期间，“十二月党人”的自由思想在圣彼得堡的知识分子中广泛流传，格林卡所在的贵族学校就有一些老师和同学加入了“十二月党”。格林卡的文学教授兼家庭教师丘赫尔·别凯尔也是其中一员，还有大名鼎鼎的同学兼好友——普希金，他们都对格林卡影响很大。

格林卡和他的朋友们

普希金在俄罗斯的地位，就像是莎士比亚、歌德在各自国家的地位一样，他是俄罗斯文学的名片。

他创作的《鲁斯兰与柳德米拉》是一首取材俄罗斯民间传说的一首长诗，讲述了一个坚贞的爱情故事：在武士鲁斯兰和基辅大公的女儿柳德米拉婚宴上，游吟诗人预言这对新婚爱人将遭遇劫难，能逢凶化吉的唯一办法就是忠于爱情。婚宴结束后，在闪电雷鸣声中，新娘柳德米拉被魔法师契尔诺莫尔劫走。基辅大公立刻召集一众武士，并下令：谁能把公主救回来，谁就是自己的乘龙快婿。

鲁斯兰在寻妻途中，得到一个睿智长者的提示。长者的帮助使他一路开挂，他不仅打听到柳德米拉的下落，还得到一把举世无双的宝剑。他逃过女巫的算计，还死里逃生，最后用宝剑破了妖法，拯救了公主，赢得了美满的爱情，实力演绎了一个超级玛丽升级打怪抱得美人归的故事。

1842年12月9日，格林卡创作的歌剧《鲁斯兰和柳德米拉》在圣彼得堡大歌剧院首演，取得了巨大成功。演出结束之后，人们向作曲家报以热烈的掌声，但谁也不曾注意到，皇家包厢已经走得空无一人。为何这部作品会触及皇室成员的敏感神经呢？

其实和很多原因有关。大公的儿媳在新婚之夜就被巫师掳走，这本身就令同样身为贵族的皇家成员感到局促，因为大公颁布的命令，整个情节就成了鲁斯兰和其他觊觎柳德米拉者的“爱妻保卫战”，这无疑是极其不成体统的，格林卡当然不免遭到上流社会的大肆攻击。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首演后的几十年里，《鲁斯兰与柳德米拉》在俄国音乐界引起持续广泛的争论。有人认为该剧脱离现实，脚本也缺乏统一构思。我们在文章开头提到过，普希金因为决斗致死，所以这部歌剧是由其他七个人一起创作完成的。

你敢信吗？《鲁斯兰与柳德米拉》的歌剧大纲是格林卡的一位朋友，借着酒劲儿，十分钟完成的。另一位不知名诗人，帮格林卡完成了大部分唱词。剩下几个人最后也拼凑完成了这个剧本。所以这样看来，大众的批评不是没有道理。

但也有人对这部歌剧大加赞美，认为它具有鲜明的民间音乐特色，将高度的艺术技巧和英雄主义、乐观主义精神有机结合在了一起。事实上，歌剧里融合了大量东欧风格的民歌、乌克兰民歌，甚至带有明显的西方音乐色彩。这种“大杂烩”的做法其实和当时俄罗斯的风气有关。

1831年，俄罗斯镇压波兰起义，引发了国民自豪感，俄罗斯人民涌起一股拥抱全世界的热情。这种思想充斥在各个领域。以致于后来的俄罗斯音乐学派，比如鲍罗丁、居伊等人也非常看重这部歌剧。

《鲁斯兰与柳德米拉》在今天已经鲜有上演的机会，但它的序曲却依然是音乐会曲目单上的常客。核心原因可能是，整部歌剧太啰嗦，长达三个半小时，观众打个盹，都嫌时间太长。所以众多乐团干脆将精华部分——序曲拿出来单独演出。

《鲁斯兰与柳德米拉》序曲为D大调，奏鸣曲式，是整部歌剧的精华所在。序曲采用歌剧的对比性主题发展手法，充满明朗、欢乐、喜庆的情绪和英勇、果敢的精神。直至今日，它仍然是音乐会上经常演奏的曲目，而且还被改编为各种形式的轻音乐。

接下来，让我们一起试着来聆听这部作品：

引子部分描绘的是鲁斯兰坚不可摧的力量，欢快、活泼，充满力量；

接着进入呈示部，乐曲迅速推向弦乐演奏的轻快而明朗的急速旋律，以豪放、奔腾的气势勾画出鲁斯兰跃马挥戈、一往无前的英雄形象；

副部主题转为F大调，音乐源于鲁斯兰的咏叹调；发展部经过全乐队的强奏、弦乐拨奏和弦乐拉奏进入再现部，把呈示部的两个主题再现出来，此时比原来的气势更为宏大，还出现了下行全音阶；

乐曲在欢庆胜利的气氛中结束。

《鲁斯兰与柳德米拉》上演结束后的几年，俄罗斯歌剧急转直下，民众们沉浸在意大利歌剧中。皇帝也不再给任何机会让格林卡将其歌剧搬上舞台。格林卡一次次失望，终于在1856年，启程到前往柏林，决心再也不回祖国。

“愿历尽千帆,归来仍少年”，格林卡对祖国又爱又恨，历尽千帆的他，最后客死他乡。1857年4月5日，格林卡的灵柩“归来”，葬在圣彼得堡。如今在他的身边，众星捧月般埋葬着一系列后继者们：穆索尔斯基、巴拉基列夫、鲍罗丁、柴科夫斯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