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美国人，但是我们生活在两个不一样的美国。”说话自带 rap 的脱口秀演员Roy Wood Jr.在节目中讲述黑人日常受歧视的段子——

“我不觉得每个人都理解我们黑人的日常，很多情况下你需要教育他们你生活的“美国”是怎样的，在百思买里我就给别人上了一课。百思买的收银员在结账的时候，觉得我不需要袋子。

‘你只买了一个手机壳，打开用上就行了’。

‘我才不打开呢，我就要用袋子’。

‘为什么你一定要袋子，很浪费的，你不关心地球环境吗？’

‘先生，这和环境保护一分钱关系都没有，我是住在美国的黑人，我得有个袋子才能走出商店！这是安全问题。我不仅需要袋子，我还要收据，把收据订在外面，跟中餐外卖一样！’

观众立刻发出哄堂大笑，似乎对“黑人去超市必须要袋子”有着深刻的共鸣。Roy Wood Jr.接下来说：

“收银员可能是个好人，但是我们不知道外面安保情况怎样。假如我大摇大摆走出百思买，手里握着一个崭新的手机壳，保安就会走过来问：先生您付钱了吗？当我要掏收据时，保安就会喊：枪！他在掏枪！”

在美国，公开的种族主义是不合法的，但隐性的种族歧视却无处不在，充斥着黑人生活的方方面面。这种默认的、无意识的种族主义成为分裂美国的威胁之一，而现在，美国正在为此付出高昂的代价。

01

当 Allen Hargrove 离开布鲁克林的公寓去买菜时，他怀有潜在的担忧。这不仅是因为冠状病毒大流行，最主要的是：作为一个黑人，他担心在公共场合戴口罩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33岁的 Hargrove 先生说：“戴着口罩我感到不安。”在今年4月，一位网友Aaron Thomas在推特上说，他觉得用“显然不是防护口罩”的口罩不安全，因为他是一个黑人，被转发了17,000次以上。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误会，一些黑人都修改了自己的着装方式，以防止别人感到威胁。“许多白人遇到很多黑人时都感到不自在，不管有没有病毒，不管带不带口罩，”这些恐惧以新的方式表现出来。

黑人的“穿衣自由”，是媒体经常探讨的问题：“改变头发或衣服的样式是否有助于黑人避免污名化？”

事实是，黑人需要不断监测周围环境，并调整衣服，头发，速度和言语来保持白人舒适度。一个小选择，有时候可以决定生与死，例如决定是否戴头巾，或者手推车的速度。

一位非洲裔美国人说，每次他在停车场，经过一个白人妇女时，都会故意咳嗽或大声走路，如果他不这样做，那个白人妇女就会紧张地抓着她的钱包，发出喘息的声音。

“我们必须与孩子们“谈论”世界如何看待他们，以及如何采取行动，以确保他们活着回家。”

02

一位非洲裔美国人在互联网上提出困惑：黑人父母应该避免给孩子传统黑人名字吗？

当这位兄弟提出疑问时，他面临的现实是：人们通常以刻板印象来形容非裔美国人，并通俗地将它们的名字称为“贫民窟名字”。

在1960年代，由于黑手党运动许多黑人（通常是公共知识分子）开始给他们的孩子命名各种“非洲名字”。到了下层阶级，这些名字常常开始变成“任何东西”：柠檬果冻、公主、女王、珍贵、亚洲等等。

在美国，对有着黑人名字的歧视直接影响到他们的就业。2015年弗吉尼亚大学学生理事会主席Jalen Ross对CNN表示：

“每天，一个黑色的名字简历比一个白色的名字简历得到回应的可能性要低50％。”

对此，一位在美国生活了40多年的黑人网友表示，不愿意在歧视上再多加一层了：

“为什么要在孩子面前加一个障碍呢？基于废话的民族自豪感？我宁愿在被歧视之前进入会议室，也不愿让人力资源部的某些招聘经理因潜意识绕过我的履历表。我没有说这些人是有意识的种族主义者，但我知道种族偏见的存在。”

03

Dudley Edmondson 是一名非裔自然摄影师，也是一位生态学教授。一天，他在明尼苏达州拍野外植物指南，一名白人妇女冲出来，怀疑是要烧掉她的房子，得到 Dudley Edmondson 解释后，还是说：“你看起来不像我见过的任何自然摄影师。”

5月26日，一位白人女性在中央公园遛狗，被一位正在观鸟的黑人男性要求牵上狗绳，这位女性随即报警，“一个非洲裔美国人威胁着我的生命。”

黑人在户外受到歧视十分普遍，尤其是他们拿着望远镜观鸟时。美国领先的鸟类倡导组织奥杜邦协会曾发布声明：“黑人美国人经常在室外空间面临可怕的日常危险，遭受不必要的怀疑，对抗和暴力。”

对此，非裔美国人、博物学家、生态学教授J. Drew Lanham博士写过一篇著名的《有色人种观鸟者的9条规则》，这些规则包括：

随时随身携带双筒望远镜和三种身份证，以说服警察、FBI、国土安全局和手持手电筒的保安人员相信你不是恐怖分子或逃犯；永远不要穿连帽衫、不要在夜间观鸟、不要穿迷彩服等等。

一位白人网友在九条规则下面留言：“我是个白人，自1980年以来一直在观鸟。此刻，我只能说我很抱歉。对于黑人来说，美国是一个大十字架。”

生物学硕士、女性观鸟者 Corina Newsome 说，在某些情况下，她会要求一位白人加入她的行列——“每当我想在真正偏远的地区进行探索时，我总是希望将白人带到我身边，因为这是保证我安全的最简单方法。”

户外歧视有着深刻的历史原因。在1964年《民权法》颁布之前，非裔美国人在公共休闲场所是被禁止的，包括国家公园和州立公园。公园护林员缺乏多样性加剧了歧视：83％的国家公园管理局雇员是白人；男性占62％。户外休闲行业则更糟糕。

04

伪装成“来自数据的真实结论”式歧视，在社交媒体上非常流行。

即使是很多心怀好意的人们，也会常常受到文化背景的影响，产生一些伪科学依据的成见。经常会有所谓的科学解释称白人和黑人的DNA是完全不同的；祖先DNA测试证明你是100%的白人；数据证明黑人比白人更擅长奔跑等等。

基因学家兼BBC主持人亚当·卢瑟福德博士（Dr Adam Rutherford）说：“在现今，种族主义在公众场合公开表露的程度比我记忆中的任何时代都更强。”

实际上，非裔美国人的科学家较少，是因为长时间以来，非洲血统的人们都被教育系统拒绝。它与整个种族的智力水平无关。很难消除这种偏见，因为人们在引用数据时，为了证明其主张，总是伪装成客观而有逻辑的。

这些只是隐性种族歧视的一个小小的侧面。生活中默认的双标太多了：例如，在对待白人媒体形象与黑人媒体形象上，公众眼中的黑人必须小心说话，因为一不小心就被认为太“激进”，但是白人却不必为此担忧。

更严重的，是嵌入到制度中的住房歧视。比如，德克萨斯州住房和社区事务部只批准在有色人种最多的社区中提供税收抵免，拒绝在大多数白人中的社区提供这种税收抵免。

住房歧视普遍存在于房东和经纪人身上。美国住房和城市发展部的一份2013年的报告发现，在美国主要城市中，黑人，西班牙裔和亚洲人仍然面临着更大的住房斗争，与白人相比，少数族裔的租房者被告知的住房减少了10％至12％，而代理商所显示的住房减少了4％至7％。

05

锡拉丘兹大学教授Spencer Piston曾针对不同年龄段白人对黑人的态度，发现歧视普遍存在，但他们不太感觉到自己到对黑人的歧视。

针对黑人的境遇，大多数白人将问题归结为不够努力，而不是现实制度问题：

一代又一代的奴隶制度和歧视创造了条件，使黑人很难摆脱下层阶级（按年龄段划分，同意的百分比），黑人选择同意的百分比远超白人。

这是有些人不够努力的问题，如果黑人够努力，他们可能和白人一样富裕。可以看出，几乎全年龄层一半以上的白人都持“不够努力”论。

有关四个问题：黑人是懒惰的、黑人是不聪明的、黑人要面临一点点不平等（或者几乎没有）从来不对黑人感到钦佩的白人投票。

这种不自主的联想就是“内隐偏见”：人们对某一种人群特定看法的自动联想，它在自动和无意识下形成，但是会导致对一个人或一群人不利的态度或行为。

研究表明，隐性偏见助长了“射击偏见”，即“警察更倾向于枪杀没有武器的黑人嫌疑人，而不是白人。”

全国有色人种协进会（NAACP）说，内隐的偏见可能会带来潜在的致命后果，列举了2018年警方枪杀斯蒂芬·克拉克的例子。

社会心理学家曾经做过一个关控制种族偏见的实验，结果更是细思极恐。

爱因斯坦曾说：“当你和一个好女孩恋爱时，一个小时似乎是一秒钟。当你坐在炽热的煤渣上时，一秒钟似乎是一个小时。这是相对的。”根据《心理学》杂志发表的一项研究显示，当白人担心自己出现种族偏见时，时间也会变慢。

实验招募了24名女性和16名男性为志愿者，首先，他们被要求填写一份调查表，以衡量他们是否有抑制种族偏见的动机。

然后把一张黑脸和白脸依次放在他们面前，两只脸都是中性的表情。参与者只需声明，他们是否认为第二幅图像显示的时间比第一幅图像的时间长。

结果，当有动机抑制偏见的参与者看到黑脸时，很短的时间却被误认为更长。然而，在那些不在乎他们是否看起来是种族主义者的人中，反而差距没那么大。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试图抑制偏见出现的人最有可能表现隐性偏见，因为他们控制偏见的动机会引起与种族有关的唤醒，”Moskowitz在研究结果中写道。

为什么会这样呢？首席研究员戈登·莫斯科维茨博士（Gordon Moskowitz）认为，这很可能是由于种族相关的焦虑（或某些人所说的“白人脆弱性”）所致。人们非常担心自己犯错误并表现出种族主义，他们会变得紧张，会绊倒自己，并尽力避免发生这种情况。

情绪，影响了人们对时间的感知。这种内隐心理造成的后果却是不一般的：

以白人雇主为例，她猜想她与黑人求职者会面了30分钟，而实际上只有10分钟。

本来应该花五分钟来评估黑人疾病的医生，但实际上只花了一两分钟。

警察可能会用三秒钟的时间，将一个黑人少年放倒，随后又开枪射击。

后果从轻微不便到死亡。

但是，人们脑海中不自主的联想有办法消除吗？近年来，一些企业和警察局进行了隐性偏见训练，但遗憾的是，没有证据表明隐性偏见训练可以减少警察部门和其他机构的歧视行为。

对抗种族歧视，人类还有太远的路要走。

相关来源：

1. For Black Men, Fear That Masks Will Invite Racial Profiling
2. Diversity in the Great Outdoors: Is Everyone Welcome in America’s Parks and Public Lands?
3. The hidden racism of young white Americans
4. The odd and alarming connection between racial biases and the perception of time.
5. Time slows down when people try to fight their racial bi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