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3月14日,成都出台政策允许设置临时占道摊点摊区;5月28日,又进一步明确占道经营的时间和范围等细节。原本市井的成都,重新燃起了烟火气。
图文:朱玲玉
编辑:王晓

“阆妹儿、阆妹儿,快来吃点串串嘛!”6月4日晚11点,成都犀浦夜市摊位上,麻辣烫老板连声吆喝着。并在两列的有上百家店铺,外面一层搭起来的是一条如龙摆尾的棚子,来这里吃夜宵的人群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3月14日,成都出台政策允许设置临时占道摊点摊区;5月28日,又进一步明确占道经营的时间和范围等细节。原本市井的成都,重新燃起了烟火气。

6月4日,成都市太平园中三路的临时占道摊点上,一排百米长的绿色“地毯”沿人行道铺开,马路一侧被警戒线隔开。20个拥有许可牌的固定摊位依次陈列,摊贩们正在售卖水果、冰粉、煎饼、卤菜、鱿鱼铁板烧等。

人行道内侧,固定摊位外沿留出一条盲道。

街边的隔离带上,一名城管正在巡逻。5月15日放开占道经营政策后,他每天八点到这里值班,下午六点和同事换班,巡逻工作一直开展到晚上11点。“以前和摊贩们打游击时,我们一来,他们就跑。我们走了,他们就回来。现在他们可以放心摆摊,我们也可以文明执法,大家心理都舒坦了嘛。还是互相支持,关系好多了。”城管说。

水果贩子郭卫生的摊位上,摆放着两个占道经营许可牌。据值班城管介绍,这个固定摊点共有20个摊位,但实际上轮流摆摊的有47个摊主。经营许可牌分两个时间段,早上是7点到11点,下午是3点到晚8点。卖早餐的摊主只领绿牌,位置就空出来,让给领了下午许可牌的摊主。“摊主只需拿身份证去街道办事处,拍个照、留个资料备份一下,就可以领这个牌牌。”

郭卫生获得了最后一个“绿牌”。他来自河南农村,在成都做了近十五年的地摊生意。允许占道经营后,他和城管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以前看到他们就要跑,现在心里踏实了很多。”但郭卫生也有些担心,“今年经济形势不好,人们的消费能力小了。从早上八点过来摆到晚上十点,也就赚100多块钱。去年卖三四十一斤的车厘子,现在只能15元钱一斤。”

该占道经营点位于太合仓商业区,临近地铁站,只有早晚下班高峰期,人流量才多起来。下午四点多,面对稀疏的人流,卖铁板鱿鱼的小贩闲得在摊位上玩手机。

“西米糕”的贩主正对着手机看抖音。

下午五点多,卖煎饼果子的摊位上,锅面上擦得干干净净,下午生意还没开张。

下午六点,冯文强准备支起摊位照明灯,迎接晚高峰的生意。冯文强经营牌上有效期是5月15日到6月15日。他有些担心,怕以后政策持续不了,到时候又得“打游击”。

6月3日晚十点,石人东路上的占道经营点,居住在附近社区的居民们依然如流,摊位分布在百米长的街道两边。

年过六旬的摊主彭公英拉来一车的货物,从聚贤街回到石人东路。三四年前,她和老伴到成都摆摊,就住在石子东路旁的小区里。疫情爆发后,老伴丢掉了地铁保洁的工作,全靠她摆地摊维持生活。“石子东路人流量大,但这里都是老居民,卖这些’小玩意儿’提不上价格,所以白天我就在聚贤街和城管打游击,”彭公英说,上个月她只赚了一千多块,“生意不好,做起恼火得很。疫情大家都困难,现在文明执法,允许我们摆摊,政策还是好了。”

今年5月,彭容(右)和丈夫也在石人东路摆摊卖起了冰粉。疫情爆发前,彭容在商场工作。疫情期间商场经营惨淡,没有业务提成,她每月只能拿到1700块底薪。于是她辞职来摆地摊,每天利润几十到一百不等。

6月2日晚八点,一名卖凉面的流动摊主和城管打游击,转到奎星楼街。这条网红美食街目前只允许餐馆占道。疫情期间,这里人潮涌动,车都开不进来。疫情后,人少了许多。

在奎星街上摆了四年流动摊的摊主钟先生和妻子,一直以卖蛋烘糕为生。疫情前,他们一天可以卖两百多块,现在生意最好的时候也就一百来块。“城管来了,还是要支持他们工作,他们也不容易。”

6月3日傍晚七点,贺芳在熊猫电视塔下的新华桥上摆起了摊位卖西瓜。据说城管每天都会来这里视察。贺芳不确定这里让不让摆摊,决定先来看看情况。“如果人少,我也不敢摆,人多的话我就胆大一点。”贺芳说。

卖桃子的老蔡和老伴每天早上5点出门进货出摊,一直到半夜12点才收摊。6月3日下午7点多,他们在街头辗转了好一会儿,还碰上地铁安保来赶人。老蔡胃不好,还有肩椎炎,蹲一下站起来都要犯晕。太重的活儿干不了,只能出来摆摊。

6月4日,23岁的游帆结束白天的销售工作,到新华桥支起了摊位。他刚去勘察过新华公园的占道经营点,人流量比新华桥多,但过路的老年人居多。他卖的是小风扇和头绳,更适合年轻的消费群体。出摊之前,他连着三天到新华桥“探底”,也不确定城管会不会来管。今晚他决定碰碰运气。

6月4日晚八点,汉服爱好者吴茜叫上大学好友,尝试第一次摆摊,售卖从老家四川金堂县进货的“国公酒”。吴茜原本是一名编辑,因疫情导致失业,“一个多月没有收入,就想到这个点子,市面上都没有卖这个的。”

吴茜旁边的摊位上,一位新手妈妈在朋友的陪伴下摆摊卖衣服。她原是一名医院护士,生娃后,为了更全心照顾孩子,辞掉了工作,做了全职妈妈。

8点40分,两名城管到新华桥维持街道秩序,“劝退”沿桥的摊贩们。他对摊贩们一一解释:“这里是主干道,不让摆摊的。”摊贩们表示不解,“这里不占盲道,不影响交通,为什么不让摆?“城管继续解释,“你说不影响,但还是影响,这是交通要道,不让摆,要去规划好的地方。大家都相互支持嘛。”当被问及“规划的地方在哪里”时,城管称:“你要去打听嘛,你想在哪个区哪个街道摆,就要去街道办问嘛。”最后,一名摊贩表示要拨打市长热线投诉。

6月2日晚11点半,靠近春熙路商圈的中新街,一辆巡逻车上的城管正在劝说摊贩们搬离摊位。

近凌晨12点,白天送快递的吴姓摊主还不打算从中新街收摊,摊位上摆放着当天刚进货的新鲜水果。吴摊主是快递员,每月能拿三四千块的薪水,家里有两个小孩要养。要加上出摊卖水果,他每月可以多赚两千多。

城管劝吴摊主收摊。中新街处于市中心商圈,这里的城管24小时轮班。吴摊主有些困惑,“政策说允许我们摆摊的,这哪里是让我们摆嘛。市中心、商圈都不可以摆,但外面的街道没有人,东西卖不出去。”

中新街卖哈密瓜的贩主和劝说的城管踢起了皮球。城管眼见劝不走贩主,只能在一旁维持街道秩序。该贩主说:“城管现在好多了,不没收东西,也文明执法。”

6月4日凌晨12点,卖哈密瓜的贩主又转到红星路三段的商圈街道上,几经城管劝说,还是不肯离去。她今天只卖了不到十几块钱,想在商圈最后一波客流中多卖掉一点。城管劝说不走,只能在一旁干坐着。

摊主把摊位挪到五十米以外,通宵巡逻的城管只能再次劝说。“过了十二点,这街上没什么人了,他们也不走。”城管也挺无奈,“允许占道经营也要划区管理,(不然)我们的工作更难做。这些摊贩更说不通了,非说政策允许了。但其实他们不了解具体规定,他们恼火得很,我们要文明执法,不起冲突,不没收摊子,还劝不走,也恼火,都不容易嘛。”

凌晨12点多,从中新街被劝离的摊主还是决定收摊。“他们(城管)恼火,我们都理解。他们晓得我们摆摊也恼火,都是混口饭吃。“该贩主离去时,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城管,“我是老年人哪,这些小娃娃们工作也不容易,没法子,回屋嘞噻。”

地铁桥下,墙面贴着”严禁摆摊设点“的标语,赫然醒目。

6月3日,建设路天桥下,一位白发老人独自在摊位上纳着手工鞋底。她听不见车流的吵嚷,眼力劲儿也穿不了细细的针孔,只能张望着一个路人来帮她穿根针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