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艺复兴音乐的意义、构造和发展和文艺复兴其他表现的意义、构造和发展是一样的。
作者 | 张斯尧
音乐是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文化的一个重要部分,不论在质量还是数量上;音乐和其他艺术一样意识到自身的复兴;音乐收到活跃于当时的绘画、文学或哲学的同一智力思潮的影响。
——保罗·亨利·朗《西方文明中的音乐》
文艺复兴(法语:Renaissance)一词本意是“再生”,它被用来概括1430-1600年的欧洲音乐时期。
“人们对古希腊,古罗马文化遗产重新发生了兴趣并把自己取得的成就看做是对古代文化的复兴”是对文艺复兴较为广泛的理解。
这样的“再生”表面看上去直指之前“沉寂”的千年中世纪,力图恢复古代的(或许这里应该用“更为古代的”),也就是古希腊古罗马时期的经典和成就,实则有更丰富的含义——伴随着人文主义思潮,人们在利用过去的东西建设一种新的文化。

拉斐尔:《雅典学院》
游历在各地的音乐家们一边取他人所长一边通过自己非凡的创作,使西欧大陆的音乐语言更加国际化,期间推动着像弥撒、经文歌和尚松这些经典体裁的发展;
另一方面,艺术家们也不再把自己仅仅当做教会的仆人或是宫廷中的音乐工匠,“创作力”成了他们引以为傲的标签。
当然,你会注意到在早前的岁月里,音乐从未停止自己的“生长”。比如从一开始人们就没有停止对圣咏的各种修饰、扩充,比如记谱法从音高到时值标识的逐渐精准等等。
每一次微小的变化,除了技法上的精进,更离不开思想领域的突破。只不过这段时间太过漫长,使得每一次的“蜕变”像是静止了一样不易察觉。
点滴的浸润从单歌的圣咏由高音旋律悄然来到下方的支撑声部成为定旋律开始,进而幻化为定旋律的素材,时而被世俗曲调替换时而由乐器演奏代替人声歌唱,与世俗音乐交融联动,为人们开阔着感受自我世界的视野。
此时的世俗音乐在以意大利牧歌为最重要代表。它与14世纪的牧歌同名,但真正的前身离不开弗罗托拉和劳达赞歌这两种世俗歌曲体裁。
当然,牧歌之所以影响深远离不开它高水准的歌词,这与当时对14世纪意大利诗人彼得拉克的复兴运动有关,很多伟大的作曲家都为这位诗人的作品谱写作品。

彼特拉克
在音乐上,牧歌由四声部发展成五声部,采用通谱歌的写法,因为它的歌词通常是单诗节的。对于一些特别的词,作曲家经常运用一种叫“绘词法”的手段进行象征性描绘。
佛兰德作曲家阿卡代尔特(Jacob Arcadelt,约1505 - 1568)的作品《洁白而温顺的天鹅》具有早期牧歌和弗罗托拉相结合的特点,尤其是“绘词法”的多次运用。
最为出名的晚期牧歌作曲家是意大利三杰:马伦齐奥(Luca Marenzio,1553-1599)、杰苏阿尔多(Carlo Gesualdo,约1561 - 1613)和蒙特威尔第(Claudio Monteverdi,1567 - 1643)。

杰苏阿尔多
马伦齐奥善用绘词法和强烈的音乐对比;杰苏阿尔多以对伴音体系的极端运用出名;蒙特威尔第则是16世纪末到17世纪初最伟大的作曲家,集文艺复兴之大成,创巴洛克音乐之先河。

蒙特威尔第
蒙特威尔第一共创作了8卷牧歌,前五卷构成文艺复兴牧歌最后的诗篇,其中各种大胆而高超的技巧处理,如朗诵式的段落、无准备的不协和音等等,创造出独特牧歌风格,比如《残酷的牧羊女》(歌词选自诗人瓜里尼的田园悲喜剧《忠实的牧羊人》)。
这样的“出格”做法让当时的保守派音乐家批评这样的音乐是充满混乱和粗暴的音响,但蒙特威尔第不为所动。他坚信这么做是歌词表现上的需要。
事实证明,这种新的风格预示了下一个时代的到来。事实还将证明,蒙特威尔第的贡献广泛而深远。
蒙特威尔第在其去世前的20年里一直在威尼斯的圣马可大教堂任职,他这一职位的前任中有一位作曲家不得不提:维拉尔特(Adrian Willaert,1490 - 1562)。

维拉尔特
维拉尔特也是佛兰德作曲家,创作了大量的教堂音乐和早期牧歌,被认为是若斯坎之后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他的学生中就有像罗尔(Cipriano de Rore,1516 - 1565)这样的中期牧歌代表作家。
最有意思的是,维拉尔特是最早提倡并坚持将乐谱上歌词的音节精确印在对应音符下方的作曲家,这种人文主义精神也进一步的影响着后期威尼斯乐派作曲家们的创作。
1588年一本英语版意大利牧歌集《阿尔卑斯山那边的音乐》,开启了英国近40年的牧歌时尚。除了具有曲式清晰、引入本地常见传统(fa-la衬词演唱副歌)外,英国牧歌还发展出芭蕾歌和小坎佐纳两种轻快的形式;
尚松继续在法国发展以至于人们会用“法国尚松”或“巴黎尚松”这样的名词专门指代16世纪这种在乐曲开头采用“尚松节奏”的法国世俗歌曲;
在德国,始于14世纪的工匠歌手活动迎来了蓬勃的发展,常常演唱的复调世俗歌曲叫“利德”(Lied),这是一种混合了德国流行歌和弗兰德复调的风格,人们会把一个熟悉的世俗曲调放在支撑声部并让其他三个声部环绕这它。
历史学家汤因比认为:“教会是蛹,西方社会这只五颜六色的飞蛾从中蜕变而来。”在音乐的国度,这样的过程,如果按照传说故事(格里高利一世受圣灵感召记录下圣咏)理解起来或许更浪漫一些:
人们凭着对神的赞美一点点认识世界,进而一点点认识自己。
回顾文艺复兴,我们会对这一点有更多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