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市长自杀身亡:韩国下届总统大热门倒在METOO运动中
朴元淳生前是位口碑极佳的政治人物,被看成2022年韩国总统的热门人选。他的死和性骚扰事件在同一天爆出,震惊韩国。

深色夹克、黑色裤子、灰色袜子、黑色背包——就像赶赴一场死亡约会般,韩国首尔市长朴元淳穿戴整齐,给家人留下遗言后,悄悄离开首尔钟路区嘉会洞的市长官邸,消失在首尔北部的密林深处。

7月9日下午5时17分许,朴元淳女儿向警方报案,称四五个小时前,父亲留下类似遗言的话后下落不明,他的手机也处于关机状态。

朴元淳

随后首尔投入大量人力,动用无人机、搜救警犬等搜寻,但由于当地山路比较陡峭,树林深幽,搜寻工作一度遇到困难。到了晚间,在1000多警力、消防人员的持续搜寻下,最终有了结果。

当地时间7月10日0时40分左右,在朴元淳离家12小时后,他的尸体在首尔北区卧龙公园附近被发现。10日早上,韩联社公布了朴元淳的遗言:“向国民致歉,给家人只带来痛苦,对不起。”

朴元淳死时64岁,对于他的死因,警方初步判定为自杀。与此同时,韩国警方负责人还称,朴元淳前任秘书曾向警方提交诉状,说自己数次遭到市长的猥亵。

朴元淳生前隶属于执政的共同民主党,是一位口碑极佳的政治人物,他也被认为是2022年韩国总统的热门人选。他的死和性骚扰事件在同一天爆出,震惊了整个韩国社会。

韩国警方搜山后,最终发现朴元淳尸体

出事前口碑政绩皆佳

1956年,朴元淳出生在韩国庆尚南道,在他13岁时,被过继给小爷爷(爷爷的弟弟)。1975年从首尔英才学校京畿高毕业,考入首尔大学法学系。但刚入学第一年,就因参加反对朴正熙独裁统治的游行,并在参加游行牺牲人员的追悼会时被拘留入狱,随即被首尔大学开除学籍。

出狱后,他又进入檀国大学历史系就读,并在1979年毕业。1980年,他通过韩国司法考试入读司法研修院,两年后分配至大邱地方检察厅任检察官,期间,因为拒绝参加死刑执行程序,入职6个月后就辞职。

朴元淳(右)和韩国总统文在寅(左) ,在司法研修院时是同学,在朴槿惠下台后,朴元淳帮助文在寅成了韩国总统。

朴元淳辞去公职之后,长期以人权律师身份闻名韩国。先后为数十起受到社会广泛关注的案件提供辩护。自2011年起,他踏入政坛,担任首尔市长至今。

当政期间,朴元淳曾推动首尔主要大学只收一半学费运动、中小学校免费供餐等。2014年、2018年的两次首尔市长选举中,朴元淳都以超过半数的高得票率当选。

朴元淳是韩国政府中第一位实现两次连任的道市级首长,由于韩国政坛中党派斗争激烈,能取得如此成绩,可见朴元淳的政坛威望和治理能力。

“他性格非常温顺,但办事也非常果断,在首尔市民当中威望极高。”韩国全国韩籍华人联合会总会长曹明权告诉《全现在》,他见过朴元淳三四次,回忆起跟朴相处的情形时,曹明权喟叹不已,说这位首尔市长在韩国民众中口碑极好,政绩极佳。

作为韩籍华人,曹明权对朴市长印象最深的是,“每次面对有华人场合的时候,他都会很亲切地称呼韩籍华人,特别称呼在韩的中国朝鲜族同胞,为韩国的大家庭成员。”

朴元淳Facebook账号上,最后一条消息发布于7月8日上午11时许,内容与环保相关。而在7月4日,朴元淳还对遭遇霸凌而去世的,韩国铁人三项女运动员崔淑贤表达哀悼。

五年前,韩国中东呼吸综合症疫情稳定之后,朴元淳还带着中国游客参观自己的办公室,甚至亲自到旅游景点欢迎中国游客。市长大选期间,朴元淳也多次到华人社区拜访,让华人印象颇佳。

“最令在韩华人华侨感动的是,今年疫情期间,朴市长还专门录制视频,为中国加油鼓劲。他在发表电视讲话时称,韩国在中东呼吸综合征疫情期间,中国给予首尔大量支持,现在是韩国投桃报李的时候。朴市长还表示,首尔应该全力助中国一臂之力,并希望中国尽快渡过难关。”曹明权说。

今年年初,新冠大流行之时,朴元淳反对韩国社会上出现的要禁止中国人入境的声音,并反驳称,“中东呼吸综合症的时候,中国没禁止韩国人入境,现在我们要报恩,也不应该禁止中国人进入韩国。”

2017年总统选举期间,朴元淳一度被视为潜在总统竞选人。不过,他当时所获支持率较低,最终放弃参选,今年的国会选举中,朴元淳支持的候选人有10人当选。外界普遍认为,朴元淳是在培养自己的势力,准备参加2022年总统选举。

“多好的首尔市长,他本应该是下届韩国总统的有力候选人之一,现在韩国执政党失去了一个好的领导。”曹明权无限感慨地说。

死亡同日性骚扰案发酵

朴元淳死去当日,正是跟他有关的性骚扰案发酵之时。

7月9日早上,朴元淳在家里留下字条消失后不久,韩国媒体传出朴元淳涉性骚扰事件,此前首尔一个警察局否认过相关消息。但晚上9时左右,首尔地方警察厅证实,警方8日晚确实收到一份涉及朴元淳性骚扰的举报。

韩国《首尔经济》报道称,警方表示首尔市长朴元淳因涉嫌利用职权进行性骚扰而被起诉,起诉他的女性是首尔市政府前职员。

目前,已经有韩国媒体采访到起诉人,起诉人从2017年起任朴元淳秘书,今年初离职。据这位女子自述,她持续遭到朴元淳的性骚扰。朴元淳曾经强硬拖拽她到办公室后的休息室内,下班之后,还通过聊天软件发一些色情照片和文字,还要求该女子拍摄类似的照片发给自己。

该女子表示,自己曾向首尔市政府其他职员寻求帮助,但是没人给过帮助。警方8日晚间与该女子接触后,一直在核实相关情况,但警方此前表示,事发前没跟朴元淳直接确认过骚扰事件。

朴元淳参加过的社会活动

另据《朝鲜日报》消息,因为当事者曾是首尔市政府的秘书室职员,警方考虑到事件的严重性,8日已向警察厅长等警方高官紧急报告了相关案件。警方此前未排除朴元淳失联与该事件存在关联的可能性。

朴元淳涉嫌性骚扰的消息爆出后,韩国民众为之哗然。因为一直以来朴元淳的形象都相当正面,尤其是他曾长期担任人权律师期间,为数十起受到社会广泛关注的案件提供辩护,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首尔大学教授的性骚扰案件。

那起案件发生在1992年到1993年间,首尔大学申姓教授多次强行从背后,以近似搂抱的姿势与禹姓女助教发生身体接触。1993年,禹姓女助教提出性骚扰、精神侵犯等诉讼,要求赔偿5000万韩元(约29万人民币)。一审法院判申教授罪名成立,并要付精神赔偿费3000万韩元(约17.5万人民币)。

随后申教授上诉,1995年,首尔高等法院以申教授行为不能构成性骚扰,而且必须严格认定性骚扰范围为由,判申教授无罪。最终,案件上诉至韩国最高法院审理,最高法将性骚扰的概念定义为:只要对对方人格、尊严形成侵犯,造成精神上痛苦,即可判定为性骚扰。随后该案件发回重审。1999年6月,首尔高院改判申教授罪名成立。

该案件前后延续6年,朴元淳作为禹姓助教辩护律师,推动性骚扰议题首次受到社会关注,并从法律上改写“性骚扰”一词的概念。这起案件让朴元淳的名声大噪,在民众中为正义辩护的形象也树立起来。

然而这次性骚扰案疑云袭来,朴元淳之前累积的名望可能一落千丈,假如性骚扰一事属实,以韩国政坛对政客的苛刻要求,朴元淳更会无颜面对外界。

不过,鉴于嫌疑人朴元淳已经过世,韩国检方10日表示,根据规定,将以缺少公诉权为由,做出不起诉的决定。

7月9日,韩国媒体在等候事件相关消息

韩国社会对政治人物要求越来越高

“虽然死亡原因有待调查,但很有可能同前秘书告发他性骚扰有关。”韩国《亚洲经济》总编辑张忠义告诉《全现在》,以辩护性骚扰案出名的政客,最终倒在性骚扰罪名之下,让人唏嘘。

张忠义跟朴元淳同样有多面之缘。两年前,朴元淳曾邀请首尔几家外文媒体总编进行午餐会,张忠义也在其中,那时,席间众人交谈甚欢。

在张忠义的印象中,朴元淳和善亲切,善于倾听。这些年以来,外界对他的评价关键词是亲民、政绩佳、口碑好,在朴出事前,他少有丑闻,是个接近完美的政治人物。

“对朴元淳的死亡,表示极其惋惜和悲哀,他本是一位亲民勤政的官员,也甚得市民拥护,竞选连任便是证明。”张忠义说。

他还指出,这已经是韩国继著名政治人物安熙正(正在服刑)和釜山市长吴巨敦(正在调查)之后,又一重磅性骚扰案。

今年5月,涉嫌性骚扰案的韩国前釜山市市长吴巨敦,以嫌疑人身份接受了审讯。此前,吴巨敦与一名女性公务员进行五分钟左右的面谈,期间有过不必要的肢体接触。4月23日,由于性骚扰丑闻发酵,72岁的吴巨敦辞去釜山市长一职,同时遭共同民主党开除党籍。

而早在2018年3月,反性骚扰的“Me Too运动”就蔓延到韩国政界,韩国忠清南道知事安熙正被爆出,曾4次性侵其随行秘书,一时间,韩国舆论哗然。彼时安熙正被称为是“文在寅接班人”,性侵案后,这位韩国下届总统的热门候选人身陷囹圄,从政坛也就彻底消失了。

韩国政客安熙正(左)被曝出曾4次性侵其随行秘书(右)

目前对于朴元淳的死因尚无最终定论。张忠义评论说,如果他是自杀而死,则表现出韩国人常常“以死谢罪”的刚烈性格,或者是部分尚存的“羞耻心”和“廉耻心”。

纵观韩国政坛,这些年难得清净,其多位前总统和高官,不是自杀就是入狱。朴元淳,这位曾被认为清廉的首尔市长,也伴随一桩性骚扰案死去,令人不胜叹息。

张忠义进一步评论说,从卢武铉自杀到朴元淳死亡,说明韩国社会对政治人物的要求越来越高,韩国政治人物的生存环境越来越苛刻,社会也越来越透明,一旦犯错,几乎没有了全身而退的空间。

由于韩国男上级对女下属行为随便,常发生亵渎类的丑闻。熟悉韩国的张忠义告诉《全现在》,韩国多名政客倒在性骚扰案的纷扰之下,这些事件表明,韩国女性不再忍受性骚扰,而且不管对方是否位高权重,都会勇敢地站出来控诉。

附:朴元淳简历(据首尔市政府官网)

1956年3月26日出生于韩国庆尚南道昌宁

1974年 京畿高中毕业

1979年 檀国大学历史系毕业

1980年 通过司法考试(22届)

1982年 担任大邱地方检察厅检察官

1991年 在英国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学习1992年 获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国际法学学位

1995年 担任“参与连带”秘书长(1995年-2002年)

2001年 担任“美丽财团”常任理事(2002年-2010年)

2011年 就任第35任首尔特别市市长

2014年 就任第36任首尔特别市市长

2018年 就任第37任首尔特别市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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