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停 17 年后最高法院一锤定音,美国重启联邦死刑
7 月 14 日凌晨,美国最高法院就李的死刑执行是否违宪进行了紧急投票,最终以 5 比 4 的票数裁定用注射戊巴比妥执行联邦死刑的方式合乎宪法规定,并推翻了楚坎特法官的禁令。

得知马上要被处死后,丹尼尔·刘易斯·李(Daniel Lewis Lee)摇了摇头。在戊巴比妥被注射进动脉以后,他抬起头看了看四周,随后呼吸开始变得沉重。短短几分钟以后,他的胸口停止了起伏,嘴唇发青,手指发灰。美国印第安纳当地时间 7 月 14 日上午 8 点 07 分,监狱宣布李正式死亡。这也标志着此前暂停了 17 年的美国联邦死刑正式重启。

李被描述为一个白人至上主义者,1996 年,他和同伙切维·基奥(Chevie Kehoe)谋杀了一家三口,死者还包括一个 8 岁的女孩。1999 年,李被判处死刑。此前,他已经在监狱中生活了 21 年。

执行李死刑的 Terre Haute 监狱

据李的律师描述,李生命的最后四个小时里,一直被绑在轮床(gurney)上。在行刑室里,始终有两个人站在他身边,一个是法警,另外一个是心理顾问,等待对李执行死刑的指令。在李被绑在轮床上的那一刻,也意味着所有关于他死刑执行的法律争议,都已经结束。

在此之前,李的死刑执行日期经历了数次修改。

丹尼尔·刘易斯·李(Daniel Lewis Lee)

联邦死刑此前一直受到争议。自 1988 年美国恢复联邦死刑以来,迄今只进行过三次联邦处决。上一次是在 2003 年。

2019 年,美国颁布了一项新的药物协议,允许通过注射戊巴比妥(pentobarbital)的方式来执行死刑,这也为恢复联邦死刑扫清了障碍。2019 年 7 月,司法部长威廉·巴尔(William Barr)宣布了将要恢复联邦死刑的消息,并宣布将要在 2019 年 12 月和 2020 年 1月共处决 5 名联邦死刑犯。

但是在最后一刻,囚犯的律师们对死刑的合法性提出质疑,美国最高法院称“鉴于事关重大”,执行死刑的禁令应“由上诉法院进行审查”。因此此事被一直被搁置。今年 4 月,华盛顿一家上诉法院批准了注射药物戊巴比妥用于执行死刑,6 月 16 日,巴尔宣布了 4 名死刑犯执行联邦死刑的刑期,其中李的死刑将最先于 7 月 13 日执行。

巴尔说:“我们要对这些可怕罪行的受害者负责任。”

美国司法部长威廉·巴尔

但是在 7 月 13 日上午 10 时,在李将要被处决前的 6 个小时,华盛顿特区联邦地方法院法官楚特坎(Tanya Chutkan)发布了一项禁令,要求中止以注射的方式对李执行死刑。

楚特坎法官认为司法部为了恢复联邦死刑而推出的新的单一药物协议(DoJ’s new one-drug protocol),违反了各种行政和药物控制法律,更是违宪的。

上世纪六十年代以后,美国社会开始了一场“死刑合宪性辩论”,这是美国废止死刑运动及改革重心转移的新起点,从 1963 年开始,美国有色人种协进会(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the Advancement of Colored People, NAACP)的法律辩护基金会(Legal Defense Fund, LDF)启动“暂停执行策略”(Moratorium Strategy),希望通过对个案的合宪审查延缓死刑执行。

“暂停执行策略”使死刑改革重点转向死刑的违宪性评价上,该策略也引导辩护律师不断寻找死刑流程中的违宪点,大量死刑案件被搁置执行。

“绝大多数的科学证据表明,2019 年出台的新的药物协议,很有可能在行刑期间,给死刑犯带来极端的痛苦,以及不必要的折磨,”楚特坎在声明中写道。楚坎特还引用了一位医学专家的观点,专家表示高剂量注射戊巴比妥的腐蚀性足以使死刑犯的肺部迅速充满血液,使他在失去知觉前的一段时间内感到好像溺水。

戊巴比妥在死刑的使用上一直存在争议,因为它似乎不如传说中的那样无痛。死刑犯安东尼·肖尔(Anthony Shore)在 2018 年被用戊巴比妥处决时,大喊“能感觉到它确实燃烧了。烧着了!”其他几名德克萨斯州囚犯在死前也说有类似的感觉。

楚特坎法官说,在此之前,被处决囚犯的律师们对于即将到来的注射死刑提出了两种方案:在注射戊巴比妥之前,对死刑犯使用镇静剂或者抗焦虑药物,或者由行刑队通过枪击的方式执行死刑。

但是该建议被司法部驳回,司法部律师称在注射液中添加另外一种药物的方式“未经试验和检测”。

针对楚特坎法官的判决,美国司法部也立即上诉,要求最高法院推翻楚特坎发布的禁令,并在申请书中写道,这是一项“毫无价值的禁令(meritless injunction)”,将打乱美国“实施有尊严和人道死刑注射(administer a dignified and humane lethal injection)”计划。

7 月 14 日凌晨,美国最高法院就李的死刑执行是否违宪进行了紧急投票,最终以 5 比 4 的票数裁定用注射戊巴比妥执行联邦死刑的方式合乎宪法规定,并推翻了楚坎特法官的禁令。最高法院多数意见书中写道,戊巴比妥已经在此前 100 多次死刑中使用过,“没有发生意外”。

美国最高法院

在此之前,李谋杀案的受害者家属还试图推动暂缓执行李的死刑。上周,受害者家属起诉美国司法部,认为在新冠疫情期间,前往行刑现场会使他们面临感染新冠病毒的风险。地区法院同意了这一请求,并批准死刑推迟执行。但是周日,美国第七巡回上诉法院推翻了推迟执行的决定。14 日凌晨,美国最高法院又再一次拒绝了受害者家属的诉求。

过去几年,李案受害者家属一直在请愿,试图将其改判为无期徒刑。受害者家属对最终的判决并不满意,“他们两个都该死,”家属认为,仅仅把李处以死刑,并不能带来真正的正义——另一位主犯基奥被判处无期徒刑。

在美国最高法院认定此次联邦死刑合法以后,印第安纳州的Terre Haute 监狱很快启动了死刑流程。

反对死刑的抗议者在 Terre Haute 监狱外抗议

据前往死刑现场的记者报道,李在被执行死刑前曾说:“我没有这么做,尽管我一生犯了很多错误,但我不是杀人犯。”而他生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正在杀死一个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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