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七贤——阮籍 :藏最深的心事,喝最烈的酒,弹欲言又止的琴
阅读tips:情感复杂而浓烈的入世之人。

阮籍(210年-263年),魏晋文人、音乐家,建安七子之一阮瑀之子。少时,3岁丧父,家境贫寒,8岁能成文,熟读儒家诗书,有着一颗济世之心,与其父一般,对音律颇有研究。

正始之时,曹爽辅政,勉强应召为参军,后托病辞去,先后分别担任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的从事中郎,后又因半真半假的“闻步兵厨营人善酿,有贮酒二百斛”,自求步兵校尉一职,后世又称阮步兵。

他内心是痛苦的,他对司马氏政权忧愤之余以玩世不恭应对敷衍,也感慨“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他毕竟年长嵇康13岁,亲眼目睹过汉魏易代之际曹魏集团的强取豪夺,所以对司马氏同样取代曹魏的手段也就见惯不惊。

他不像嵇康那般“刚肠嫉恶,轻肆直言,遇事便发”,他为人谨慎,司马昭对他颇为赏识,几度试探他的政治见地,也想与他联姻,却都被阮籍几度酩酊大醉而挡了回去。

对于阮籍来说,唯有醉酒才能暂时脱离杂乱的俗世,摆脱是非观对自己的束缚,逍遥做一回散人。

■ 他会作曲

■ 善弹琴

■ 也有音乐理论专著

他把浓烈的感情 含蓄地寄托于

烈酒和琴曲文章之中

他,就是阮籍

《乐论》——儒道音乐美学的结合

《阮步兵集》明代张溥刻本

阮籍的行文风格根据他的人生经历,同样可以分为三个部分:正始前期、正始后期、正始之后。《乐论》的具体撰文时间比较难估测,但从整体思想来看,能确定的是正始前期的观念,明显能感受出强烈的儒家礼教观念。

而在这一时期,同样也是他由儒入道的转折时期,也是魏晋玄学开启之际。

★因此阮籍的《乐论》是带着儒道思想融合和碰撞的痕迹的。

■一方面

就音乐的本体而言,他把它归为“天地之体,万物之性”,有着道家崇尚的“自然”美学思想,又强调“乐者,使人精神平和,衰气不入,天地交泰,远物来集”的作用。

■ 另一方面

就音乐功能来看,他强调音乐只能由圣人创造之后,让百姓接受,不能随便创造和更改的重要性。因为音乐是移风易俗、教化百姓的工具,不是表达情绪的媒介,各阶层参与音乐的创作有碍于音乐对人民意志的统一。“律吕协则阴阳和,音声适而万物类”。

在这点来看,少时儒家观念的印记颇深,对嵇康《声无哀乐论》中音乐功能的论说也产生了相当的影响。

·既然是移风易俗,那么什么样的音乐才能起到这种作用呢?于是他便指出“礼”是“正乐”和“淫声”的重要界定标准,需取“正声”而舍“淫声”,达到“中和之德”的境界

“正声”便是为了静养万物神韵,巩固人们尊卑秩序,安定本真性情的先王之乐,阮籍肯定“正声”而否定那些为了放纵的感官享受和肉体欢愉,对音乐进行不良改变的帝王的行为。

·理论如此,实践真的能做到吗?这位具备兼济天下特质的文人,因为现实的黑暗,转向自然和竹林后,真的就做到“不可妄造”音乐了吗?阮籍的思想,对他自己来说,首先就是行不通的。

只愿长醉不愿醒的《酒狂》

《神奇秘谱》之《酒狂》 局部

《酒狂》便是阮籍抒发个人情感的真实写照,这与他乐论中的观点背道而驰,但也恰恰能印证礼法于他的形同虚设,以及借醉酒者憨态以远离政治漩涡的平常。

《酒狂》最早出现于明代朱权所编的《神奇秘谱》中,有题解云:

籍叹道之不行,与时不合,故忘世虑于形骸之外,托兴于酗酒以乐终身之志,其趣也若是。岂真嗜于酒耶?有道存焉!妙妙于其中,故不为俗子道,达者得之。

如今我们听到的通行版本,大多是由姚炳炎先生以《神奇秘谱》的版本作为蓝本,又参照《西麓堂琴统》的版本进行整理打谱的。

赵家珍演奏《酒狂》,在谱子基础上又做出了些适当的改动。如果想听原版,可以搜索姚炳炎演奏的音频版本。

©《海派真生活》栏目

这首曲子不着重于描写酒后的狂态,而是通过描绘酒后飘飘欲仙的状态,看似放浪形骸,实则内心极度痛苦,只能通过这样的一种状态来发泄心中郁结。

主弦律其实很简单,三音一句,首先是一个低音,然后是一个冲上去的高音,最后是一个落下的低音,形成了一种跳跃的感觉,就像醉酒者站不稳而踉跄的步伐,再加上强弱拍的对比,以及谱面上最后一句标有“仙人吐酒声”的提示,使全曲更加生动而意味深远。

五言圣手的音乐情怀

明·陈洪绶《竹林七贤图》

阮籍的文采极好,尤其是他的五言诗,有着“阙旨渊放,归趣难求”的含蓄隐晦风格。其中,又以《咏怀诗》八十二首为最。

关于题目的统一,学术界一直争论不休,到底是阮籍在一开始就命名好的,还是后期为了避免政治敏感而故意统一命名的?这始终不得而知。

但是我们能确定的是,这些诗作的确是阮籍为了排遣心中苦闷的产物。因此也决定了“言在耳目之内,情寄八荒之表”的特质。给大家选出了其中三首与音乐相关的五言,稍加列举。

《咏怀诗》之一“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以琴写忧,寄托了对政治黑暗的忧思,借乐反思,以此平复深夜寂静却格外沉重的心情。

《咏怀诗》之九“素质游商声,凄怆伤我心”,商音一般指的是五声调中的一个音名(宫商角徽羽,音高从低到高),但这里很有可能指的是“清商乐”,在魏晋南北朝时期,清商乐经过一系列变迁最后趋于成熟,在当时颇为盛行。

《激楚》湖北艺术职业学院

©第七届全国电视舞蹈大赛

《咏怀诗》之十“北里多奇舞,濮上有徽音”,北里、濮上多指那些靡靡之音所在之地,阮籍也借这些迭奏迭起的奢靡歌舞,来反映当时统治阶级腐朽的现实生活。

后记

阮籍是一个被世俗所困之人,他心中多有郁结,却又出于自身修养,迟迟不肯放下又做不到奋起反抗,其感情强烈复杂而浓烈,或许从超脱世俗这个层面来说,嵇康是真洒脱,是一种在大悲哀中的极度冷静和清狂。

没有谁对谁错,这乱世,各有各的活法,终是殊途同归罢了。

【音乐·人物春秋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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