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新冠失去父母的孩子们,正在蹒跚地走向新生活
在父亲去世后,哥哥纳什成为家长。他为父亲的葬礼拟定名单,打开父母的衣柜,挑选父亲入土前需要穿的衣服——黑色的皮鞋,配套的袜子,黑西装,红色斑点的领带和粉衬衫。但葬礼,不过是这个家庭艰难生活的开始。

在美国底特律市北部的工人社区,一个五口之家在20天里先后失去了男女主人,只剩下20岁的男孩纳什·伊斯梅尔(Nash Ismael ),18岁的女孩纳丁(Nadeen)和13岁的女孩南希(Nanssy)。

截至目前,全球因新冠死亡的人数超过77万,没人知道多少孩子因父母感染新冠去世而成为孤儿。但在众筹网站上,与他们命运相似的孩子并不罕见:4个爱尔兰小孩的母亲在6年前去世,父亲在今年感染新冠去世;一对休斯顿的小兄弟因新冠接连失去父母。

在父亲去世后,哥哥纳什成为家长。他为父亲的葬礼拟定名单,打开父母的衣柜,挑选父亲入土前需要穿的衣服——黑色的皮鞋,配套的袜子,黑西装,红色斑点的领带和粉衬衫。但葬礼,不过是这个家庭艰难生活的开始。

南希,纳丁和纳什(图源:华盛顿邮报)

监护权

春天到夏天的短短几个月里,纽约的一对兄妹——19岁的路易斯·巴雷拉(Luis Barrera)和16岁的杰西卡·巴雷拉(Jessica Barrera)失去了双亲。

他们的父亲在新冠爆发的3月去世,死因为肺结核。葬礼上,他们的母亲忧心忡忡,她当时在一家面包店工作,正在为如何照顾一对儿女而犯愁。

她看向一位好朋友,西撒·赛维罗(Cesar Cevillo),并嘱咐说,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就把孩子托付给他——这个家庭从厄瓜多尔移民到美国,在纽约没什么亲戚。赛维罗礼貌地点了点头,但他没想到,几周之后杰西卡的母亲就因新冠去世。“最后一次和妈妈通电话时,她对我说,’如果我出事了,就照顾好你妹妹’,”路易斯说,“我必须对妹妹负责。”

少年太年轻,还有两年才能获得监护人资格,而且他还在社区大学就读,要在超市里工作以赚取微薄的收入,几乎没有时间照顾妹妹。他不得不求助于父母的朋友——他不想妹妹被送到寄养中心。当时赛维罗确诊了新冠,还未痊愈,于是他的妹妹为这对兄妹提供了帮助。

法官批准了她的临时监护权,或许还会延长——但这小兄妹还不知道谁能成为杰西卡的永久监护人。但起码现在赛维罗女士可以与路易斯一起照顾杰西卡。她自己有个女儿,但还是会抽出时间带杰西卡看医生,帮她完成线上课程,让她可以按时吃饭。

葬礼之后,巴雷拉兄妹离开教堂(图源:纽约时报)

“他们失去家庭,没有情感寄托,还要被安排与陌生人一起生活,这一切都太可怕了,”代表寄养儿童的律师卡伦·弗里德曼(Karen J. Freedman)说。根据纽约城市儿童服务管理局的消息,至少8个孩子已经被送到城市寄养中心。

新冠孤儿的总数或许远远多过8个——但凡这些孩子有兄弟姐妹和家人,他们就会想方设法获得监护权。同样是在纽约,22岁的福莱森在无家者收容所里找到了自己16岁的弟弟。当时他们的母亲感染了新冠病毒,正要开始住院治疗。后来,兄弟俩参加了母亲的葬礼——新冠时期的葬礼显得很潦草,他们只是在棺材旁边站了十分钟。

福莱森希望获得弟弟的监护权,但他仍然在读大学,而且租住的公寓不允许访客长期居住,弟弟不得不在各种亲友的家里辗转暂住。目前福莱森已经申请了更大的公寓,希望弟弟可以长期和自己同住。

“妈妈会希望我们住在一起,她是个好妈妈,”他说。

艰辛生活才刚刚开始

搞定监护资格不过是失去双亲们的孩子迈入艰辛生活的门槛。

在底特律的伊斯梅尔家,哥哥纳什和姐姐纳丁拿到了小妹的监护权,但一连串的大小麻烦找上门来:过去是母亲承担采购工作,纳什甚至不知道自己衣服的尺码;市政府发来警告信,家门口的草长得太高,再不修剪就会收到罚单;男孩四处奔波的时候开着父亲的旧车,那辆2012年的道奇之旅没几天就出了故障,他找了机械师,才发现是发动机出了问题;父亲去世9天之后,他收到了一张近20万美元的医疗账单——后来一位律师告诉他医疗补助会覆盖这笔钱,少年才感到些许安心。

这个来自伊拉克的移民家庭可以依靠的成年人并不多。男孩在一间名为撒哈拉的餐厅工作,老板泽娜·阿提莎(Zeana Attisha)主动提出为三个孩子提供免费的餐食。泽娜还为他们找来志愿律师,律师帮孩子们整理了家庭的账目和保险。

但更多问题在整理账目的过程里暴露出来。三兄妹没有银行账户也没有信用卡,哥哥发现母亲的支票账户里剩下900美元,还从父母房间的抽屉里找到300美元。这个工人家庭的成年人去世后,这几乎是孩子们能支配的所有钱——家里的房贷已经过期,他们甚至挪不出还贷款的余钱。

在众筹网站上,老板为孩子们发起众筹,希望人们能为三个孤儿捐款。截至目前,孩子们已经收到了52万美元的捐款,超过了50万的筹款目标。

泽娜为三兄妹发起众筹

收到这些钱后,男孩开了人生中第一个银行账户,申请了失业金,他还打算用捐款来支付房贷,以防自己和两个妹妹流离失所。

在众筹网站上,泽娜持续更新三兄妹的现状,其中一些消息令人安心——他们可以按时上班或学习,已经学会分担家务,正在学习处理法律问题,泽娜承诺会照顾他们,“在他们需要帮助的任何时刻,我都会来帮忙,也会为他们祈祷。”

“但有一点我永远无法取代,那就是父母无条件的爱,那种确信父母会处理好一切的感觉,那种太阳落山、房间安静下来的时候,他们曾感受到的安全感,已经不在了。”

泽娜时常感受到这种安全感的丧失。在这个三口之家里,小妹妹南希很少谈及自己的感受。她怀念过去全家去尼亚加拉大瀑布度假的日子,怀念一起看老电影的时光,她总是睡在父母的床上,盯着家里的小鸟库库(CooCoo)——那是父母留下的宠物,鸟笼放在冰箱顶上。

南希在父亲死后就失去了倾诉的欲望。她还记得,父亲的葬礼上,其他人围在坟墓前时,她悄悄退回停车场,坐进车里。

“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告诉我。”姐姐纳丁说。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感觉不舒服。”13岁的妹妹回答。

参考资料: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每日邮报,Go Fund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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