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礼运》:“故天不爱其道,地不爱其宝,人不爱其情。”
所谓地不爱其宝,是说大地并不吝啬它的宝藏。而从中国历朝历代黄土中发掘的器物来看,大地还真的相当慷慨。1963年,在宝鸡市东北郊的贾村有一户陈姓人家,无意间挖到了一间青铜器。但破旧不堪又沾满泥土的古器,哪有人知道它的价值。于是,陈姓人家只将它洗净后,带回用于存储粮食。后来,家中经济拮据,陈家只得将其变卖给废品收购站。
一日,慧眼识珠的博物馆人员眼尖发现了废品站中的青铜器,差点被化为废铁的青铜器,就这样逃过一劫。而这件青铜器,就是后来被学者检视后发现重要铭文的国宝——何尊。

何尊铭文:
“唯王初壅,宅于成周。 复禀(逢)王礼福,自(躬亲)天。在四月丙戌,王诰宗小子于京室,曰:‘昔在尔考公氏,克逨文王,肆文王受兹命。唯武王既克大邑商,则廷告于天,曰:余其宅兹中国,自兹乂民。呜呼!尔有虽小子无识,视于公氏,有勋于天,彻命。敬享哉!’唯王恭德裕天,训我不敏。王咸诰。何赐贝卅朋,用作庾公宝尊彝。唯王五祀”。
何尊之名,源于它铭文中记载。周成王五年,对宗族小子何进行训诰,并赐予何贝30朋的故事。小子何也因此命人铸器以纪念王的恩德。由于铭文中明确记载了成王五年,因此何尊的时间可以明确被断代为西周初期。

何尊铭文
何尊的铭文中,有一句“宅兹中国”的语句。这句话,是现今发现最早的中国一词。不过,当时的中国意义并不同于现今的中国。“宅兹中国”的原意为:居住在天下的中央地区。也就是说,在周代,人们已经有很明确的中原意识,这也才有所谓东夷、西戎、北狄、南蛮的区分。

宅兹中国
何尊的整体器型是圆口方体,通高38.8公分,总重14.6公斤。器壁有四道镂空飞棱,并有蕉叶纹、蚕纹、云雷纹等装饰纹样。器腹主装饰纹为兽面,具有凸起的眼、圈角等特征。

蚕纹

兽面纹
关于何尊铭文中的记载于《逸周书》中不谋而合。在《逸周书·度邑解》中,明确提到了周武王在消灭商朝后,寝食难安。于是周公前来关切,一问之下得知,周武王认为他既然是顺天命灭了殷商,那就应该得到一块上天赐予的“应许之地”。现在这一块土地还没得到,那是要如何能够安睡。而这一块周武王一直想建都的地方,就是雒邑。
《逸周书·度邑解》:“王曰:‘呜呼!旦,我图夷兹殷,其惟依天,室其有宪,命求兹无远,天有求,绎相我不难,自雒汭延于伊汭,居易无固,其有夏之居,我南望过于三涂,我北望过于岳鄙,顾瞻过于有河,宛瞻延于伊雒,无远天室,其名兹曰度邑。’”
可惜的是,周武王在攻克商人之后,第三年就逝世了。年幼继位的周成王,才因此在成王五年,继承了武王遗志,建都雒邑。这种古器与文献互相证明的情况,是历史中非常好的一个现象。对于文献来说,出土文献可能在抄录时有错误,或者是后世仿造的伪证据,出土的古器正好可以为其背书。相反的,出土的古器没有文字记述,无人知晓它的用途,反而有对应的文献作为“说明书”,是最好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