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绝世艺术天才不一样的一面
柴科夫斯基也许是中国人最熟悉的西方音乐家之一。要了解柴科夫斯基的音乐,必须熟悉他的生活细节。
柴科夫斯基于1840年5月7日出生于一个享有特权的富裕家庭,家里属于“次级贵族”。他的母亲亚历山德拉·安德烈耶夫娜是法国后裔,会弹钢琴唱歌。柴科夫斯基对母亲十分崇拜和依赖。
柴科夫斯基从九岁左右起,就患有神经紊乱症,这是他的生活和音乐不容忽视的一大特征。他在其他人面前常常感到不自在,也缺乏自信,总是跟着母亲,并紧紧抓住母亲的衣角。

柴科夫斯基从小就对音乐异常敏感,他在钢琴中找到了慰藉,但父母并没有鼓励他发展音乐才能,因为在十九世纪的俄罗斯,对于柴科夫斯基这样家庭背景的人来说,音乐职业是不可接受的。
于是,柴科夫斯基便进了圣彼得堡一所法律学校,在那里,学生们接受公务员、工程和军事教育。上学迫使他不得不与母亲分离,这对柴科夫斯基来说是一个极其痛苦的经历。
1852年,柴科夫斯基一家搬到了圣彼得堡,然而在两年多之后,柴科夫斯基年仅41岁的母亲不幸死于霍乱。这对14岁的柴科夫斯基来说是致命性的打击,这也可能是造成他抑郁的根源之一。
在他的音乐中,常常能发现诸多沉郁的迹象。比如《第六交响曲》“悲怆”最后一乐章的结尾,可以说是柴科夫斯基内心对母亲和自己绝望的呐喊,仿佛他也在1854年6月的那一天与他的母亲一同死去。

在学法律期间,柴科夫斯基时常去看歌剧,而莫扎特的《唐璜》激发了他开启音乐生涯的灵感。另外,在学校期间,他还发现了自己的情感倾向,而这件事是导致柴科夫斯基自杀的重要原因。
柴科夫斯基的音乐生涯始于1866年5月《F大调序曲》的首演,这首作品取得了巨大成功。1868年2月,柴科夫斯基的《第一交响曲》“冬天的白日梦”在莫斯科首演,对于这部作品,他几乎投注了近乎疯狂的热情。
《第一交响曲》展示了柴科夫斯基在音乐创作方面的许多优点。它的旋律性体现出俄罗斯民歌的品质。他突破常规,用独特的配器来创造不寻常的音色,像第一乐章开始时听到的长笛和巴松管二重奏就别具一格。

不过柴科夫斯基的前老师安东·鲁宾斯坦对《第一交响曲》非常挑剔,这深深地激怒了柴科夫斯基,他甚至把这种怨恨带进了坟墓。安东和他的兄弟尼古拉都不太支持柴科夫斯基,于是柴科夫斯基找到了一个盟友——米利•巴拉基列夫,一个反音乐学院、反德国、反鲁宾斯坦兄弟作曲家团体的民族主义领袖。
巴拉基列夫是“俄罗斯五人团”的成员之一,而五人团里没有一个接受过正规的音乐训练。柴科夫斯基几乎是当时俄罗斯唯一一位集正规音乐教育、创作技术和音乐天赋于一身的作曲家,他将西欧的作曲技巧与俄罗斯传统巧妙地融合起来。巴拉基列夫成为柴科夫斯基的拥护者。

1868年对柴科夫斯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年,他不仅与巴拉基列夫缔结了深厚的友谊,同时还与一位比利时女高音坠入爱河。他那时候认为婚姻可以“救赎”他。
但他的朋友都劝阻他不要这样做,尼古拉·鲁宾斯坦以及柴科夫斯基的导师、朋友告诉这位女高音的妈妈,说柴科夫斯基并不是真的喜欢女性。这段恋情的结果可想而知。
1869年,巴拉基列夫建议柴科夫斯基根据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创作一部作品。那时柴科夫斯基爱上了15岁的学生爱德华·萨克(Eduard Zak)。萨克被普遍认为是柴科夫斯基创作《罗密欧与朱丽叶》幻想序曲的灵感来源。
这部作品是柴科夫斯基的第一部杰作,巩固了他作为俄罗斯最有前途的本土作曲家之一的地位,也最终帮助他在欧洲树立了声誉。
此后,在1871年到1872年间,柴科夫斯基创作了他的《D大调第一弦乐四重奏》和《第二交响曲》。据说列夫·托尔斯泰在听四重奏第二乐章时被感动哭了。
随着柴科夫斯基的名气越来越大,他也开始担心自己的身份会被公开曝光。这让他越来越感到与周围世界的疏远,这种状况似乎迫使他转向内心,进入一个自我表达的世界。
在1872年到1874年间,柴科夫斯基创作了交响乐序曲《暴风雨》《第二号弦乐四重奏》和《第一钢琴协奏曲》等作品。尽管柴科夫斯基的协奏曲和其他作品取得了成功,但他对自己的创作能力常常缺乏信心。1876年3月14日,柴科夫斯基的《第三弦乐四重奏》首演,这是为了纪念柴科夫斯基的朋友小提琴家费迪南德而创作的作品。这首乐曲充满忧郁,但它被认为是柴科夫斯基创作过的最好的音乐之一,音乐中充满了强烈而亲密的语气。

虽然患有抑郁症和神经官能症,柴科夫斯基仍然努力保持高产。在创作这首弦乐四重奏时,他告诉弟弟阿纳托利,自己感到与这个世界之间存在无法跨越的鸿沟。
1875年,柴科夫斯基遇到了法国作曲家圣-桑。值得一提的是,这两位作曲家都喜欢模仿女舞者。也是在这期间,柴科夫斯基创作了他的第一部完整舞剧《天鹅湖》。这部音乐在描述情绪、戏剧动作和悲剧故事的人物方面彻底改变了芭蕾舞艺术,虽然它在1877年于莫斯科大剧院首演时惨遭失败。
1877年的头几个月是柴科夫斯基生命中最有创造力的一段时期,他的《第四交响曲》完成得很顺利。另外,受普希金的《叶甫盖尼·奥涅金》启发,他也开始创作歌剧。由于柴科夫斯基的生活经历与戏剧中的故事产生了共鸣,他因此被深深吸引。
《叶甫盖尼·奥涅金》中有一个令人心酸的场景,就是女主角塔姬雅娜在信中向叶甫盖尼·奥涅金这个曾经没有回报自己爱恋的男人倾吐心声。巧合的是,柴科夫斯基自己也曾收到过一封来自学生安东尼娜的情书,而他只写了“控制你自己的感情”这样简短的回复。
后来,安东尼娜又写了一封,指责柴科夫斯基的残忍。于是柴科夫斯基提出他们只能有柏拉图式的关系。安东尼娜似乎不明白柴科夫斯基的意思。虽然他们于1877年7月结婚,但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灾难。

在这段婚姻期间,柴科夫斯基与俄罗斯铁路大亨卡尔·冯·梅克的遗孀梅克夫人建立起非常亲密的友谊,梅克夫人成了柴科夫斯基接下来十四年的赞助人和生命线,尽管他们从未真正见面。
梅克夫人非常欣赏柴科夫斯基的音乐,每年给柴科夫斯基6000卢布的补贴。她委托老柴给她创作一些作品,而柴科夫斯基在二人通信过程中似乎找到了自己的灵魂伴侣。据说她知道柴科夫斯基的隐情,但她并不在意这一点。
受贝多芬《第五交响曲》“命运”启发,柴科夫斯基创作的《第四交响曲》也是关于命运的。他把这部作品献给梅克夫人,但并未直接公开,而是以“最伟大的朋友”为题献对象。
在柴科夫斯基的《第四交响曲》中,他第一次整合了自己在早期作品中使用的多种风格和表达元素。这些元素包括他对舞蹈音乐、民间元素的热爱、对俄罗斯乡村和人民的感受,以及极端的喜悦和焦虑。

柴科夫斯基还有一部不容忽视的重要作品,即《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这是他在瑞士旅居期间创作的。这首小提琴协奏曲原本献给柴科夫斯基的前情人、小提琴家约瑟夫·科特尔(Yosif Kotel),因为害怕“恶意的流言蜚语”,约瑟夫并没有答应柴科夫斯基的首演请求。后来,柴科夫斯基又想把作品献给他的朋友、音乐学院的同事利奥波德·奥尔,然而奥尔以这首作品无法演奏为由拒绝了。柴科夫斯基又回来找约瑟夫,但也再次被拒,于是他便为小提琴家阿道夫·布罗斯基献上了献词。
另外,这部作品的首演遭遇惨败,维也纳著名音乐评论家爱德华·汉斯利克对这首协奏曲写了一篇非常刻薄的评论,柴科夫斯基被这篇评论弄得烦躁不堪,以至于直到去世的那天,他都能背诵它的德语原文。然而,如今这部作品已被人们誉为“世界四大小提琴协奏曲”之一。
后来,利奥波德·奥尔也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他向柴科夫斯基道歉,并成为这首协奏曲的捍卫者之一,还把它介绍给了自己的学生,比如米莎·艾尔曼和雅莎·海菲兹。
一直周游在外的柴科夫斯基不久之后回到莫斯科,为音乐学院的秋季学期做准备。一次偶然,他读到了一篇关于音乐学院里的八卦文章,由于害怕暴露自己,他决定辞职。他的灵魂伴侣梅克夫人对这一决定感到十分高兴。她一直觉得这个教师职位配不上柴科夫斯基。
于是,在梅克夫人的资助下,柴科夫斯基开始了周游欧洲和俄罗斯的旅程。由于长期在外旅行,柴科夫斯基得以避开妻子安东尼娜。她经常威胁说要向警察揭露他,所以柴科夫斯基对她也是避之不及。
1878年秋天,柴科夫斯基与安东尼娜分手,再加上梅克的慷慨资助,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终于成了“一个自由的人”。其实,安东尼娜嫁给柴科夫斯基后并没有过上幸福的生活,在柴科夫斯基死后三年,安东尼娜被送进圣彼得堡郊外的一家精神病院,在那里度过了她生命中剩下的二十年。
梅克夫人的慷慨使柴科夫斯基可以在没有教学负担的情况下全职作曲。1879至1880年间,他创作了《弦乐小夜曲》,柴科夫斯基本人对这首曲子有着特殊的喜爱。即使是安东·鲁宾斯坦这样严厉的批评家也认为,这首小夜曲是柴科夫斯基迄今为止最好的作品。

在1880年代,柴科夫斯基成为国际名人,他克服了对指挥的恐惧,开始在欧洲推广了自己的音乐,他的音乐在俄罗斯、欧洲和北美各地演出。他成为了一个受欢迎的作曲家,在音乐厅之外拥有一批粉丝。然而,他仍然不开心,部分原因是公众发现他的倾向后,他感到一阵阵的抑郁和焦虑,他的生活方式也时常让他觉得自己飘零无根。
柴科夫斯基想要一所自己的房子,1885年2月,他在莫斯科以北60英里的小镇克林找到了一处房屋,这里为他提供了长久以来寻求的安宁。
1890年,梅克夫人破产,她和柴科夫斯基长达14年的书信恋情宣告结束。柴科夫斯基失去了他的灵魂伴侣和赞助人梅克。她再也不能供养心爱的作曲家了。梅克夫人在一次性给了柴科夫斯基一笔钱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信,柴科夫斯基近乎被此事摧毁,在他五十岁生日过后,他仿佛一夜间变得衰老。
不过,在1891年,柴科夫斯基前往美国进行了一次非常成功的指挥巡演。到1892年,在他52岁时,柴科夫斯基已经达到了一个在世艺术家很少能享有的声望和知名度,并获得了剑桥大学授予他的荣誉博士学位。

柴科夫斯基在1893年8月完成了自己的最后一部交响曲“悲怆”。这是一部痛苦的杰作,被认为是作曲家对自己即将死亡的音乐预言。柴科夫斯基把这部作品献给了自己的侄子鲍勃,他是在柴科夫斯基与梅克夫人的关系结束后,进入柴科夫斯基生活的。
另外,在1893年的某个时候,柴科夫斯基与一位名叫亚历山大·弗拉基米罗维奇·斯坦伯克-弗莫尔的十八岁年轻贵族开始了一段恋情,他是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伯爵的侄子,而这位伯爵也是沙皇的密友。
伯爵后来发现了这件事,就给沙皇写了一封信。巧合的是,送信人尼古拉·雅可比(Nicholai Jacobi)曾是柴科夫斯基在法律学院的同学。尼古拉看了这封信的内容,担心这会给母校带来丑闻威胁,于是在家中召集了一个所谓的“荣誉法庭”,由柴科夫斯基的七位老同学组成。
柴科夫斯基后来被邀请参加这个“荣誉法庭”,他被威胁如果不想让沙皇知道这个秘密,他最好自行了断性命,以免曝光之后让母校蒙羞。

其实这件事在沙俄很普遍,只是柴科夫斯基不幸被抓住了。11月2日,柴科夫斯基服用砒霜自杀,因为砒霜会产生类似霍乱的症状,为了避免耻辱和曝光,医生伪造了他罹患霍乱的诊断书。
在柴科夫斯基的遗嘱中,他把自己的大部分财产留给了侄子鲍勃。与此同时,他的音乐版税将按照鲍勃认为合适的方式支付给其他家庭成员。鲍勃因为柴科夫斯基的离世深受打击,于1906年自杀。在柴科夫斯基死后两个月,梅克夫人也去世了。
人们认为柴科夫斯基的音乐风格在他的《斯拉夫进行曲》中得到了最充分的展现,这部作品代表了柴科夫斯基辉煌的管弦乐风格,它既有俄罗斯民族主义者的炽热热情,又展现了作曲家醇熟的西欧作曲技巧和极高的音乐悟性。

柴科夫斯基的一生深受精神困扰,这让他与现实世界产生疏离,这种疏离造就了一位内心丰富的伟大作曲家。他为自己的音乐注入了罕见而强烈的表现力,丰富的和声和优美的旋律,这保证了他成为古典曲目文献中最伟大的贡献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