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棋,三王一帝背后的局中局——周文矩《重屏会棋图》
一场棋局、两扇屏风、三重幻境、四人心事,层层相连……周文矩用一幅《重屏会棋图》,再现了一场千年前发生,三王一帝间真实而残酷“宫斗剧”。

一场棋局、两扇屏风、三重幻境、四人心事,层层相连……周文矩用一幅《重屏会棋图》,再现了一场千年前发生,三王一帝间真实而残酷“宫斗剧”。

周文矩《重屏会棋图》(局部)

保大元年(公元943年),南唐中主李璟继位。登基后的李璟,力主伐战、向外扩张。然而,战争失利,他的处境越来越严峻:外有后周军队虎视眈眈,内政不稳,长子尚幼,兄弟们又大权在握,觊觎皇位。

在当时,为争夺朝廷的政治权利和经济利益,父子、兄弟相弑的血光事件屡屡发生。

为了防止兄弟谋反夺权,李璟稳定朝局,施以怀柔之策,封地提职,安抚兄弟。他甚至表示“宣告中外,以兄弟相传之意”。

“弟继兄位”的政治手段,为五代画家周文矩的《重屏会棋图》提供了无限灵感……

重屏会棋图(画芯)

周文矩

屏风上的画中画,两重?三重?

《重屏会棋图》这一作品名,言简意赅地概括了该画的核心要素:多重屏风与会棋活动

画中,四名男子正在前景中围成一圈,或下棋或观奕,一旁有童子正在侍候。

这组人物中,头戴高帽蓄长髯的士人形象,显然居于众人物的中心地位。研究多认为,这位高帽士人形象男子为南唐中主李璟,即李煜父亲,其余三人为李璟的兄弟,从左往右分别是五弟李景逖、三弟李景遂、和四弟李景达。

位于画面中心的四名男子

而在会棋人物的背后,是一架单扇屏风,上面又图绘一副表现家居的室内场景:一位长髯男子斜倚在床榻上,旁边是四位女子服侍;在第二组人物背后,又出现了一扇绘有山水的三折屏风。

更有趣的是,周文矩的《重屏会棋图》,最初可能也是装裱在一扇独立的屏风之上的,形成三重屏的形式。

由此,这架最初装饰着重屏图像的屏风,就如俄罗斯套娃一般,为它的所有者带来了独特的视觉体验。

《重屏会棋图》中的屏中屏

没有白子的棋局?

《重屏会棋图》一作所表现的会棋活动,可能还隐喻了与局势相关的政治博弈。

仔细观察可见,棋盘上只有8枚棋子,且全为黑色,这种棋局在现实中当然不存在,它一定是在传达或记录某种信息。

这是一盘怎样的棋局?棋盘上为何只剩黑子?有何寓意?画中人物,谁在执黑子?

暗藏玄机的棋盘

中国古代有星斗崇拜和占星术理论,先民崇敬天象,并将北斗七星和北极星作为一个整体来认识,称为“斗极”。斗极处于星空旋转的中心,群星绕其旋转,被视为天空的主宰。

棋盘上右侧的7枚棋子,组合成北斗七星之形,天旋星与天枢星相连接的斗口所指向的人物,正好是戴高帽、蓄长髯的唐中主李璟。

显然,作为中心的存在,这位南唐国家的主人,正手持棋谱,寓意规则已定:兄终弟及、依次轮流做帝。

北斗七星斗口所指向的帝国之主——李璟

视觉魔术:真还是假?

宋徽宗将这幅画重新装裱为卷轴,并以他对画面的理解,在旁边题写白居易的《偶眠》,借此描述画面内容。

放杯书案上,枕臂火炉前。

老爱寻思睡,慵便取次眠。

妻教卸乌帽,婢与展青毡。

便是屏风样,何劳画古贤。

白居易诗中所写暮年时已行动不便,沉溺于半梦半醒之中。对他而言,日常的家居琐事遥远而虚幻,似乎只是幻象,正如画中屏风所绘的场景。

屏风上所绘白居易《偶眠》诗意

诗句通过明喻,模糊了屏风与现实的界限,而在《重屏会棋图》中,这一表达则转化成了视觉的暗喻。

周文矩正在制造一出视觉魔术,他有意混淆视觉、迷惑观者,引诱人们相信,画中屏风里的家居场景,就是画中所描绘真实世界的一部分。

画中前景和屏风画内的家具,如平台、床、棋牌等等都共享了相同的倾斜角度,如此便将观者的目光,毫无阻隔地引向画面纵深深处。

欣赏者观看的视线,似乎已经来到了屏风背后的内室,这里可能就是主人的卧房,而前景中长髯男子在卧室场景内再次出现,也构筑起了连续性的空间感知。

当我们迷失在真实与虚幻的顾虑时,殊不知我们也早已忘却了,它们不过都只是一幅画而已。

通过具有纵深感的画面,画家有意营造出亦真亦幻的画面

关于《重屏会棋图》

五代时期宫廷绘画代表作;

画面表现了南唐中主李璟与其弟会棋场景;

设色古雅,线条采用“战笔描”;

画面服饰、家具、器物反映了五代时期的物质文化;

画中人物容貌写实,个性突出;

构图精巧,以多层屏风的设置营造视觉幻术,塑造出帝王的内外生活与精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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