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王堆1号汉墓出土的T型帛画,是至今保存完整的帛画之中,描绘最为丰富和精彩的一件。画面通身以红色、黑色为主要的颜色,描绘了天、地、人相通的境界,以有序的层次展示出汉初人们观念中的宇宙图景。
马王堆一号汉墓帛画是迄今发现最精美和最具代表性的一幅西汉前期墓葬绘画作品。
——贺西林

马王堆汉墓T型帛画(局部)
1972年,考古人员在长沙市郊马王堆汉墓发现了一具不朽女尸,该女尸出土时外形保存完好,全身润泽,皮下软组织柔软富有弹性,关节尚可活动,眼睫毛、鼻毛尚存,手纹清晰,胃里甚至还有甜瓜的瓜籽。
栩栩如生的面容震惊了考古界,女尸是谁?为何能保持尸体不腐?一系列疑问引起全世界关注。
这位女尸便是马王堆汉墓1号的墓主辛追,生于秦始皇五年(公元前217年),死于汉文帝十二年(公元前168年),是西汉初期长沙国丞相利苍的妻子,顶级oldmoney。
为了配合其超级贵妇的身份,她的棺椁周围四个边箱放置了千余件葬品,另外,在锦饰内棺的盖板上,发现一幅彩绘T型帛画。

马王堆1号汉墓发掘现场,中间棺椁上覆盖T型帛画
所谓“T型”,顾名思义,整件作品呈T型,帛画上端两边各多出一块,又像衣服伸出的两个袖子。
在造纸术未普及之前,中国人的绘画多表现在墙上或者帛布之上,而这件T型帛画,也是至今保存完整的帛画之中,描绘最为丰富和精彩的一件。
画面通身以红色、黑色为主要的颜色,以高古游丝描勾勒出形象和细节。画面被丰富的物象所覆盖,不仅有地下世界的景象,也有人间的最后一顾,更有天庭的极乐世界。
一幅帛画,竟完整呈现了汉代人对于天地的理解。

马王堆汉墓T型帛画
随着墓主辛追夫人升天的步伐,画面可以分为3个部分,其中的第一部分为地下世界;而二部分为辛追回到人间享受后人祭拜和供奉的场景;最上面,也就是整个帛画最大的部分,则是表现了天上的世界。
帛画以有序的层次展示出汉初人们观念中的宇宙图景,取自远古神话的大量形象与按照现实描绘的人和物,构成天、地、人相通的境界。

构成天、地、人相通的境界
人死后最先到达的地方是地下。地下世界有两条大鱼交织在一起,双鱼之上有一巨人,双手托举着地下与阳间的界限,巨人胯下有一条赤蛇,将画面两端的两条龙的尾巴勾连在一起。
在古人的观念中,北方和长夜相关,也代表着死亡。而鱼妇的形象,暗示着死而复生的一种生命过程。与此同时,巨蛇将穿璧的两条龙的尾巴勾连在一起,又暗示了双龙交合,意味着新生。

帛画描绘的地下世界
在巨人托举的界限之上,一场人间的祭祀正在进行。只见墓主辛追的后人正聚在一起,对辛追的灵位行祭拜之礼。
这一幕之上,有两个人面鸟身的羽人,有观点认为这两个仙人应是“句芒”,被认为是春神,寓意着新生与复苏,而“句芒”用在这里,恰恰暗示了墓主的死而复生,即将进入新的环境之中。

人间祭祀场景
墓主人从阴间到人间,接下来便到达了昆仑。
华盖以下,同样有一平台,中间站着一位妇人,身前有众人跪拜,一般认为也是墓主人的形象。画面两端的二龙在这个平台之下穿过一个圆璧。
在这个空间的最上面的华盖之下,有一只形似蝙蝠的神鸟。有观点认为,这是古代文献记载中的屏翳。翳,也叫翳鸟,作为天神的使者,翳鸟被认为是引领墓主人升天的使者。

昆仑境界
而在华盖之上,便进入到整个帛画最精彩,也是最关键的部分——天庭,这是墓主人的最终目的地。
自华盖以上,我们可以看到有两个天门守卫,把守在通往天界的门柱内,其中这个守门人被普遍认为是司阍,也就是主掌天门的官员,守护着通往天界的门庭,也在迎接准备升往仙境的墓主。
而在司阍之上,天界之中左右各有一条龙。而两条龙的内侧,左右对称,羽人驭飞鹿。左侧龙的翅膀上,嫦娥用手托着月亮,月亮之上是一只硕大的蟾蜍,蟾蜍旁则是一个捣药的玉兔。

天庭中各路神仙尽显
而画面右侧的扶桑树上,点缀了八个太阳。而在龙的上方当空还有一个巨大的太阳,其中有一只乌鸦,这便是传说中的“金乌”,是太阳的化身,这一个大太阳与下面八个太阳,一同构成了著名的十日传说。
太阳和月亮,共同拱卫着一个人身蛇尾的天神,这必定是天界的主神了,只是这个主神到底是谁,如今的学界仍然存在着诸多观点,有人认为这就是“女娲”,也有人认为这是传说中的西王母,甚至是象征着一切的“太一”。
至此,墓主进入到了她的最终目的地,羽化而登仙,回顾她的升仙之路:地府重生——人间享祀——昆仑仙境——进入天庭。最终实现与神的共舞,与太一的沟通,回归“道”、“太一”的境界,从而达到完全意义上的永生,这是何等的浪漫!

帛画中的传说故事
这件帛画在出土之时覆盖在内棺棺盖之上,关于这件帛画的名称和功能,有诸多说法。
就功能而言,有引魂升天说、招魂复魄说、引魂入土说、镇墓辟邪说,其中以引魂升天说最盛,即认为此帛画是在送葬过程中高举在送葬队伍之前,下葬前供后人祭拜的旗帜,而其用途,则是引导死者魂魄回到墓葬中升天所用。
无论哪种说法,都不可否认马王堆帛画确实将阴阳观念体现得淋漓尽致,是视觉、形象与心灵、规律的完美结合,是一种介于视觉与心灵之间的客观形象,它所承载的阴阳观念也是源远流长、万古长青的。

墓主人辛追夫人复原模型(左上)、
帛画中形象线描复原(右下)、帛画中形象(左)
关于马王堆汉墓T型帛画
覆盖于马王堆1号墓主人辛追的棺椁上;
画面通身以红色、黑色为主要的颜色;
画面丰富,展示了天庭、人世和冥界的景象;
完整呈现了汉代人对于天地的理解;
有引导死者魂魄回到墓葬中升天的作用;
是了解2100年前汉初社会的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