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伊藤若冲为京都相国寺所做的一套30幅的《动植彩绘》,是其最著名的作品,他将写实的绘画技法与尾形光琳的装饰技巧想糅合,画作具有十足的平民风格,被称为“凝聚在狭小画幅间的博物图谱”。
奇想的天才,异能的画家。
——狩野博幸

左图:《动植彩绘》之《群鱼图(蛸)》
右图:《动植彩绘》之《群鱼图(鲷)》
京都锦市场,是位于京都市锦小路的一条商店街,已被列入观光客必到的京都旅游景点。始于平安时代的锦市场,汇聚众多京都特有的食材,因此又有“京都的厨房”之称。
2016年,锦市场里里外外,各家店铺的卷帘门上、空白的墙壁上,都出现了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画面。锦市场借此纪念诞生于此的“奇想派”扛旗者,震惊后世的画坛奇才——伊藤若冲诞生300周年。
他为这座熙熙攘攘,平头白丁日常往来的市场,呈现不一样的传奇色彩。


锦市场“伊藤若冲诞生300周年”纪念活动
伊藤若冲将写实的绘画技法,与尾形光琳的装饰技巧想糅合,发展了一套独特的绘画风格。他为京都相国寺所做的一套30幅的《动植彩绘》,是其最著名的作品。锦市场的画面,很多即取材于此。
其主题,从现实存在的雄鸡、锦鸡、鹦鹉、群鸟、群虫、游鱼、甲贝、梅花、棕榈,到难得一见的孔雀、凤凰,无所不包。
正因为如此,有人评价《动植彩绘》,是“凝聚在狭小画幅间的博物图谱”。

伊藤若冲《动植彩绘》
绢本重彩设色 每幅142cm×80cm 18世纪
有一则逸闻,若冲不忍鸡肉铺的鸡被杀,将其全部买回家,散养于后庭,日日细细观察,所以他笔下的公鸡,神采奕奕,羽翼毕现,纤毫不差。
据说若冲一生拒绝食肉,厌恶杀戮,他对动物真正的爱怜之情,全部浓缩在画面一笔一笔的细致描绘中。
而他笔下的其他动植物,也都力求真实,顺流而游的游鱼,昂扬雪中的锦鸡,漫飞从花的舞蝶……

《动植彩绘》之《池边群虫图》
2007年5月,《动植彩绘》全30幅,集中展示于相国寺承天阁,一时之间,观者如云,无不惊叹于若冲精湛的技艺,其情其景,令人永生难忘。
伊藤若冲擅长画花、鱼、鸟、尤其是鸡。在日本画坛,有“言鸡必言若冲”之句。的确,在日本美术史上,若冲乃是画鸡第一人,《动植彩绘》中,就有多幅画鸡题材作品,如《南天雄鸡图》、《向日葵雄鸡图》、《紫阳花双鸡图》等。

《动植彩绘》之《紫阳花双鸡图》
美丽的雄鸡与盛开的花朵相得益彰,互相承托,将画面的美感推向了其他画家难以企及的高度。而其描绘鸡的作品中,水平最高者,乃是《群鸡图》。
画作描绘鸡群数量如此之多,也只有若冲的这一幅作品。十三只大公鸡,或立或卧,或左或右,彩色的羽毛相互交叉,在画面上交织成令人目眩神迷的复杂图案,但细细看去,每一只鸡都有自己的特点,都有各自的灵气,似乎每只鸡都在各自的世界中,向世人展现着它们的魅力。

群鸡图
《雪中锦鸡图》描绘了生活在中国或越南山地的锦鸡。画作最大的特点,便是用独特技法,画出了犹如幻想世界的雪中景色。
然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用来描绘锦鸡的艳丽彩色,之所以能画得如此艳丽,据说是若冲采用了名为“里色彩”的技法,乃是在画绢的内侧施彩,使画面的色彩更为浓艳。
或许正是如此,若冲的作品,即便是过了200多年的今天,也毫无岁月的痕迹,色彩亮丽,栩栩如生。

雪中锦鸡图
《老松白凤图》描绘了站在一棵盘虬错节的老松上,气宇昂扬的白凤。此作创作于《动植彩绘》系列的末期,技法严谨且成熟。
值得注意的是,老松之上的叶子,并未呈青翠之状,而是布满了被虫子啃食的孔洞。作为敬献给寺庙的画作,为何会有这样的细节,至今仍是一个谜团。
凤凰尾羽上,则被描绘为在江户时代,还未曾出现的心形形状,若冲不愧为当时的奇想画家。

老松白凤图
《梅花皓月图》描绘了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奇怪形状。肆意伸展的梅枝,近观细部,则是用浓淡墨色,细致描绘的阴影效果。
写实技法达到令人惊讶的程度,略显黯淡的皎洁月光下,点点绽开的白梅散发出幽幽的气息,不乏一丝“幽玄”之感。

梅花皓月图
能画出如此奇谲又多彩的画作的画家,到底有怎样的奇异人生?他又是一位怎样的画家?
伊藤若冲,日本江户时期的画家,号斗米庵,据说凡求画者,酬米一斗 。
在了解若冲之前,有必要先了解一下所谓的“奇想派”。在若冲的时代,占据日本画坛的,分别是“狩野派”与“土佐派”。
“狩野派”兴起于室町时代,而“土佐派”则兴起于更早的平安时代,此两派皆遵从父子兄弟门人继承制,专擅描绘日本传统的“大和绘”以及历史题材绘画,有一定的绘画模式及规矩,以接受朝廷和大寺庙的绘画订单为主。

《若冲居士像》相国寺藏
发展至江户时代,这些规矩已变成限制门派发展的陈规蹈矩,而此时的京都画坛,却因清人沈南萍滞留长崎带来的新风格而形成的“南萍派”而吹入一股新风,再加上京都人自古对“奇”的追求。
一时之间,如曾我萧白、圆山应举、与谢芜村等新派画家,皆追随本心而画,以“奇”为标杆,从技法、样式、话题入手,颠覆传统,形成了所谓的“奇想派”。

《动植彩绘》之《群鹤图》
伊藤若冲,出生于正德6年(1716年),其本家乃是在“锦市场”拥有店铺和土地的蔬菜批发零售商。在绝大多数商人还需要挑着扁担沿街叫卖的时代,若冲可谓家大业大。
23岁时,其父去世,若冲成为本家商铺的掌门,若是普通人,年纪轻轻掌管家业,可能是人生幸事。但对于若冲而言,这确实是他40岁之前,无时无刻不想逃离的枷锁。

《动植彩绘》之《红叶小禽图》
若冲讨厌学问,字也写的不好,对于江户时代商家所热衷的“声色宴乐”,也一窍不通,更不喜女色,终生未娶。以当代人的标准来看,若冲真是不折不扣的“宅男”。
在世俗生活中找不到丝毫乐趣的若冲,只有在绘画中才能得到一丝安慰。若冲最早开始学习绘画,乃是在快30岁的时候,其师为“狩野派”画师大冈春卜。

《动植彩绘》之《菊花流水图》
若冲在习得”狩野派”的基础技法后,却致力于跳出“狩野派”的窠臼,转而向异国宗师——中国绘画直接学习。
多年以来,大相国寺的中国绘画收藏颇丰,据记载,若冲临摹过超过1000幅中国绘画。他尤为喜欢临摹明代花鸟画家吕纪等人的作品。
40岁时,若冲将家督之位让与弟弟后,便开始全身心投入于钟爱的绘画事业,而其绘画巅峰之作,便是43岁到52岁之间,花费约十年时间,绘制的组画《动植彩绘》。

《动植彩绘》之《向日葵雄鸡图》
伊藤若冲的作品,深得花鸟画精髓,他还结合地域特点,对其作品大胆加强简洁化、装饰化的处理,使画作具有十足的平民风格,让艺术深入寻常百姓家。
一生未娶的若冲,不喜学问,不爱娱乐,却在自己钟爱的领域孜孜不倦,开疆拓土。若冲心中的那片自留地,乃是献给日本画坛,乃至世界画坛的宝贵遗产。

《动植彩绘》之《南天雄鸡图》
关于《动植彩绘》
画家笔下的动物神采奕奕,羽翼毕现,纤毫不差;
画作将写实的绘画技法与装饰技巧想糅合;
明代花鸟画作也对画作风格有所影响;
作品被誉为“凝聚在狭小画幅间的博物图谱”;
平民化的风格,让艺术深入寻常百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