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感染者或隔离人员的病假工资和检疫工资、现场所需的个人防护设备、新冠检测费用，到底由谁来承担？
9月21日，好莱坞工会组织宣布，已经与好莱坞主要制片厂就复工方案达成协议。协议本身近60页，详细说明了各种可能的场景，包括强制性测试时间表、个人防护设备指南、病假工资和检疫工资等。
复工协议的达成无论是对好莱坞，还是对影视行业工作者来说，都可能是一场救赎。自3月份基本上全线停止拍摄以来，好莱坞已历经长达6个月的停摆，由此带来的损失是巨大的。于影视行业工作者而言，打击同样沉重，数据显示好莱坞已有12万人失去工作。种种迹象，堪比1929年“大萧条”时期。
此番，好莱坞工会与各主要制片厂达成协议，意味着好莱坞终于能广泛地恢复生产。所有影视制片方都需要根据这份协议开展拍摄工作，而所有工会成员，尤其是那些非大明星的普通人员，将获得更公平的、更好的福利保障。
达成协议怎就那么难？
事实上，自6月份以来，好莱坞工会就一直努力针对复工协议与各制片厂达成一致。早前6月12日，好莱坞工会曾发布一份长达36页的“安全前行指南”，明确双方讨论的主要议题。
但直到3个多月过去，包含了具体细则的复工协议才正式出台，其间不可谓不波折。最棘手的问题在于费用承担方问题。为确保疫情期间工作人员感染后/检疫期间的收入不确定风险，协议规定，如果员工出现病毒检测阳性或需要隔离时，可以享受为期10天的“新冠病毒带薪病假”，而且只要员工的工作岗位还在，休完假期的员工随时可以复职。
问题是，新冠感染者或隔离人员的病假工资和检疫工资、现场所需的个人防护设备、新冠检测费用，应该由谁来承担？
毕竟，这笔费用“不容小觑”。此前，好莱坞权威周刊《Variety》在报道中称，Pinewood亚特兰大影城为保证安全复工，复工前已花费超过100万美元用于降低感染。耶鲁大学生产主管乔恩·凯耶斯（Jon Keeyes）预计，不包括新冠检测费用，只温度计、消毒设备、口罩、手套、现场医生、清洁人员给独立影片（现场人员相对少）带来的附加成本就为“每周5000至7000美元”。大型电影、电视剧附加成本更多，将超过原计划的10%-20%。
《侏罗纪世界2》2018年上映，图片：网络
8月份，好莱坞电影《侏罗纪世界3》率先在英国启动拍摄，因为这部影片演员阵容小，而且是动作冒险片，不用太多实景拍摄。尽管如此，据《纽约时报》报道，创造一个安全的拍摄环境，花费总计900万美元（包括租下整座酒店的费用）。
那么，最终结果如何？《Variety》引用业内人士消息称，双方经过激烈的讨价还价，制片厂与作品播出平台将分别支付这些费用的50%。
此外，新冠病毒检测频率、生产现场所需要的个人防护设备级别都是此次协议拟定的难点。
“表演者是全国唯一不戴口罩即可重返工作岗位的人，而且始终无法确保表演者之间身体的距离。检测至关重要”，美国电视和广播艺术家协会（AFTRA）首席运营官监法律顾问Duncan Crabtree说。
但另一方面，由于实际工作中遭遇多次检测结果前后不一致、不准确的情况，势必要求协议针对新冠检测、个人防护给出更细致可信、且更量化的措施。这不仅牵扯到费用承担方的利益，也需要经过一个专业的拟定过程。
根据好莱坞工会6月发布的“安全前行指南”，工会邀请了流行病学家及公共卫生、职业安全方面的风险分析师，通过研究最新医学知识、新冠病毒传播规律及其成员在生产环境中面临的独特风险因素，量身定制协议保护演职人员。
比如，演员及其密切接触的剧组人员每周接受新冠病毒检测不少于三次，舞台演出人员每周至少检测一次，除了为限制人员间交流互动而专门设置的“区域系统”，其他生产区域的工作人员必须每两周检测一次。以及，在一些亲密戏份拍摄中，如何借助摄像机的拍摄角度来达到期待的拍摄效果，避免演员间更进一步的接触；餐点和零食都包装成单人份，以最大化扩大社交距离等。
美国演员工会-美国电视和广播艺术家协会标志。图片：网络
不只是复工协议本身拟定难度大，对于好莱坞各大制片厂来说，过去几个月还有其他合同事项，这让他们焦头烂额，无暇推进复工协议。美国导演工会（DGA）、美国编剧工会（WGA）、美国演员工会-美国电视和广播艺术家协会（SAG-AFTRA）与代表影视制片公司利益的电影电视制作人联盟（AMPTP）的合同都在今年过期，但都迟迟无法谈妥。
像WGA与AMPTP的协议，原本于今年5月1日到期，因新协议一直未达成一致，旧协议有效期延长至6月30日。“AMPTP总裁卡罗尔·伦巴第尼（Carol Lombardini）经历了漫长的马拉松式谈判，在2020年初与DGA、WGA、SAG-AFTRA签订新合同之后，还要进行多次复工谈判”，业内人士指出。
复工协议意义何在？
一方面是疫情期间，电影拍摄成本大幅增加，另一方面，处于电影制作中心环节的好莱坞电影“必须”尽可能复工复产。
受疫情影响，好莱坞电影拍摄停摆近6个月，包括《阿凡达2》《黑客帝国4》《神奇动物在哪里3》等在内的近30部电影均已中断了原定的拍摄计划。由此带来的设备损失、人力损失是巨大的。
好莱坞已经经不起“雪上加霜”了。尽管8月底，除洛杉矶和纽约这两大核心市场外，美国其他地区影剧院限流已放宽至50%，诺兰导演的《信条》在院线上映，被美国媒体称为“院线业务回归”的标志。但从实际票房来看，这部价值两亿美元的电影，上映两周票房仅2950万美元。好莱坞其他影片则纷纷推迟上映，《尼罗河上的惨案》被推迟到12月18日，《深水》改期至8月13日上映，《黑寡妇》和《西区故事》都将推迟至明年上映。
《黑寡妇》海报。图片：网络
整体情况也不容乐观，《纽约时报》数据显示，美国最大的商业院线AMC第二季度亏损5.61亿美元，收入下降99%。
与此同时，因影视剧拍摄计划停止，众多电影行业工作者因此失业，生存状况受到极大威胁。据美国IATSE数据显示，新冠疫情爆发以来，随着全美影剧院和各种娱乐设施的停摆，好莱坞已有12万人失去工作。报道称，疫情对美国娱乐业的打击堪比“大萧条”时期。
因此，好莱坞娱乐业极度渴望恢复生产。据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报道，8月份，洛杉矶提交的影片拍摄许可数量比7月份增长近40%。自6月中旬以来，处理该拍摄许可的官方单位平均每天收到27份申请。
那么，好莱坞电影复工复产，为什么一定需要前述复工协议呢？
这就要从好莱坞工会制度说起。所谓好莱坞工会，其实只是一个笼统的概称，包括演员、导演等各大工种组成的行业联盟。这些组织能充分发挥集体优势，以集体谈判方式与制片方谈判，为工会成员谈定工资、工作条件等方面的权益。
以本次复工协议的谈判双方为例，分别为好莱坞影视制片人联盟（AMPTP）和代表了演员、导演、相关生产人员利益的工会一方，工会一方谈判成员包括美国导演工会（DGA）、国际戏剧舞台雇员联盟（IATSE）、美国演员工会-美国电视和广播艺术家协会（SAG-AFTRA）、国际卡车司机兄弟会（Teamsters）、基础工艺工会（Basic Crafts）。
《花木兰》在北美放弃院线上映。图片：网络
在正式复工前，好莱坞工会的重要作用在于，代表工会成员与制片人联盟谈判，最终达成“基础协议”。所谓“复工协议”，其实就是一份基础协议，涵盖了雇佣工会成员最低工资、工作时长、社会保障等核心条款，像复工协议中棘手的演职员检测费用问题、新冠病毒带薪病假、检疫期间工资福利都是工会通过谈判争取来的。
所有雇佣了工会成员的制片方都必须采用复工协议与工会成员签约，它为一些非大明星的普通演员、普通职工提供了必要的保障，避免制片方独有话语权。“只有基于科学的协议，才能让成员在管理风险的同时从事喜欢的工作”，SAG-AFTRA主席加布里埃尔·卡特里斯（Gabrielle Carteris）回应。
此外，复工协议的意义还在于大幅降低沟通成本，提高行业效率。所有影片拍摄都采用统一的安全生产标准，降低疫情感染风险；以及，和雇佣人员谈判疫情期间合作时，只需要拿出复工协议去谈就行，这对于合作双方来说，无疑最为公平。
参考文献：
《探秘好莱坞电影产业的背后推手——工会制度》
https://losangeles.cbslocal.com/2020/09/22/hollywood-unions-studios-reach-deal-on-covid-19-protocols/
https://variety.com/2020/tv/news/covid-19-safety-production-restart-1234773389/#article-comments
https://variety.com/2020/biz/features/restarting-production-coronavirus-pandemic-hollywood-1234611125/
https://www.nytimes.com/2020/08/13/business/media/coronavirus-jurassic-world-dominion.html?searchResultPosition=7
https://www.nytimes.com/2020/09/15/business/media/tenet-movie-theaters-coronaviru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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