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于曹:并非寄居曹国,而是曹国旧地

公元前660年,荧泽之战爆发。这一场战争,是赤狄入侵卫国的关键战役。卫国自此开始了多次迁都,每次迁都基本都是为了要躲避狄人祸害。赤狄,原是北狄的部落,但是由于某些部落有喜好红色衣物的风俗,因此又被细分为赤狄。赤狄的据点应是在“即古东山皋落氏之地”,也就是今日的山西省昔阳县。

晋献公在位时,太子申生曾经率领晋军讨伐东山皋落氏,也就是赤狄。受到晋国大军压境的赤狄,只得往反方向逃命。因此,位于河北邢台的刑国,与河南朝歌的卫国,都遭到难逃的赤狄的入侵。赤狄这一南下,接连毁掉了两个古国。位于邢台的刑国,只得迁都到今日山东聊城的夷仪。建都于朝歌数百年的卫国,也只能弃城逃亡。此时卫国纷乱不已,正是由于腐败的国政,才导致赤狄入侵后国破家亡的惨剧。

《史记·卷三十七·卫康叔世家第七》:“懿公即位,好鹤,淫乐奢侈。”

《史记·卷三十七·卫康叔世家第七》:“九年,翟伐卫,卫懿公欲发兵,兵或畔。大臣言曰:‘君好谷,谷可令击翟。’”

卫国此时的国君是卫懿公,是一个极为昏庸的君王。由于他特别喜欢鹤,因此赐予鹤官职,还让鹤配有专用的马车。以至于民怨四起,赤狄入侵时,无人肯为卫懿公卖命,甚至还嘲讽他,叫他让当官的鹤去打仗。无可奈何,只得御驾亲征的卫懿公,在阵前兵败被杀。顿时卫国群龙无首,留在朝歌的百姓被赤狄野蛮的屠杀。

卫懿公之所以如此悲凉,除了无能的政治以外,还有并非道统的卫国君位。卫懿公之父为卫惠公,当年之所以上位,就是因为与其母宣姜一同用计陷害了太子汲。如今卫懿公无道,又亡于阵前。卫国百姓都希望立太子汲的后代为君。太子汲有同母弟卫黔牟,异母弟公子朔与公子寿,还有一位庶出的弟弟公子顽。但卫懿公死后,太子汲、公子黔牟、公子寿都早已作古,就连庶子公子顽也已殁。唯一能继承君位的,只有公子顽的儿子,公子申。

《左传·闵公二年》:“卫之遗民,男女七百有三十人,益之以共滕之民,为五千人,立戴公以庐于曹,许穆夫人赋载驰,齐侯使公子无亏帅车三百乘,甲士三千人,以戍曹,归公乘马,祭服五称,牛,羊,豕,鸡,狗,皆三百,与门材,归夫人鱼轩,重锦三十两。”

公子申被推举为卫戴公,临危受命,带领臣民前往曹地,史称“庐于曹”。但这个曹地,并非说整个卫国寄居在曹国之下。而是卫人向东迁移,到了往日的曹国旧地而已。这个曹国旧地,称为漕邑。位于今日滑县县城道口镇东边。

赤狄本就是中原的外患,如今赤狄入侵中原诸国,作为春秋霸主的齐桓公自是不能坐视不管。因此,他联合各国存邢救卫。卫国臣民在郑、宋等国的资助下,顺利于漕邑安定下来。《左传》记为,庐于曹。但曹国土地主要位于山东西南部,以定陶为都城。要说卫国臣民千里迢迢从朝歌一路逃往曹国寄居,之后再听从齐桓公向西再次迁到楚丘,劳民伤财的程度非同小可。另外,卫人本就是为了逃避狄人祸害而走,因此逐渐向东才是比较符合逻辑的。

另一个证明卫国并未到达曹国寄居,而是在漕邑落脚的证据,则是来自《诗经·载驰》。《载驰》一篇,是许国的许穆夫人为了感谢齐国拯救卫国而作的诗文。许穆夫人,是许国穆公的妻子。而许穆夫人的生父,则是带领卫国臣民前往漕邑的卫戴公之父——昭伯。昭伯本是卫宣公庶出的幼子,但是由于卫国内部政治动荡,先是公子朔谋害太子汲,后来公子黔牟又夺权废黜卫惠公。纷扰之下,为稳定卫国内部政治,齐襄公便强制原为卫宣公夫人的宣姜改嫁给昭伯。

《左传》:“惠公之即位也,少,齐人使昭伯烝于宣姜,不可,强之,生齐子,戴公,文公,宋桓夫人,许穆夫人。”

由于宣姜当年本是卫宣公意欲为公子汲迎娶的齐国公主。哪里知道,卫宣公见宣姜貌美,便先声夺人,将宣姜据为己有。于是,卫宣公与宣姜生了后来的卫惠公与公子寿。没想到,卫惠公在位时,内部政治混乱不堪,齐襄公认为宣姜本就是太子汲名义上的正室,只是被宣公捷足先登。而昭伯作为太子汲的弟弟,代替兄长迎娶齐国公主,是很合情合理的。尽管昭伯不愿意,但在齐人的威逼之下,也只得接受这门硬送上门来的婚事。于是,昭伯与宣姜生了三子二女,许穆夫人,便是其中之一。

《诗经·载驰》:“载驰载驱,归唁卫侯。驱马悠悠,言至于漕。大夫跋涉,我心则忧。”

许穆夫人得知母国有难,于是急于前往救援。但哪里知道,许国国君不懂唇亡齿寒的道理,只认为许穆夫人莫管他人瓦上霜。许穆夫人只得亲自前去,而她的目的地正是漕邑。

但卫人并没有在漕邑待太长的时间,在齐国与各国联手平定赤狄的入侵后,鲁僖公元年,齐桓公先是将刑国迁到夷仪。隔年,也就是公元前658年,于漕邑居住一年有余的卫人,就被齐桓公安排移往新的都城楚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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