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歌曲中的思乡恋语 |《教我如何不想他》
《教我如何不想他》至今仍然保持着鲜活的艺术生命力,仍是声乐专业必唱歌曲之一,亦是声乐表演舞台上的保留佳作。

《教我如何不想她》,传统歌谣的复迭手法,他在构思技巧上虽继承了传统的反复与比兴手法,但在语言运用上却是生动活泼的,在意境上是新鲜别致的,使读者如见其人,如闻其声,而且余意不尽,余韵悠然。从诗的联想力与暗示性看,诗人多少接受了一点西方象征派诗歌的影响。

——当代诗人吴奔星

教我如何不想他 - 廖昌永.mp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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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歌曲是音乐史上一种特定的体裁,产生于19世纪浪漫主义音乐时期的欧洲,其名称来自于德国的“Lied"一词,是一种以著名诗人的诗歌为词、以词谱曲的声乐体裁,并且伴有如歌的钢琴伴奏,演绎时人声与钢琴伴奏水乳交融,意境悠远。

该体裁于上世纪初传入我国,学堂乐歌是我国早期艺术歌曲的雏形。由我国著名的文学家、语言学家刘半农先生(作词)和著名语言学家赵元任先生(作曲)合力完成的《教我如何不想她》,则是知名艺术歌曲之一。

“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我国的一些进步音乐家创作了大量优秀的艺术歌曲,反映了那时代追求进步思想的要求。《教我如何不想她》正是这些作品中的代表作。这首歌曲流传至今,仍然保持着鲜活的艺术生命力,仍是声乐专业必唱歌曲之一,亦是声乐表演舞台上的保留佳作。

廖昌永演唱《教我如何不想他》

《教我如何不想她》是由刘半农在1920于英国伦敦大学留学期间所作。他早年积极投身五四运动,并一度参加《新青年》编辑工作,同时亦是最早(1918年初)呼吁对中国丰富的民歌资源进行搜集、整理和保存的人。在赴伦敦大学留学并致力于语言学研究后,刘半农因远离祖国,思念亲人,于是挥笔写下了这首感情深沉的诗。诗名开始时叫做《情歌》,后来改为《教我如何不想她》。

刘半农

“天上飘着些微云,

地上吹着些微风。

啊!

微风吹动了我的头发,

教我如何不想她?”

《教我如何不想她》全诗共四节,每节五句:前两句都是七字,大体都是三个音步,并用韵(除第一节),如第四节的“枯树/在冷风里/摇”、“野火/在暮色里/烧”;中间的第三句都用单独一个“啊”字,这在某种意义上有时代的烙印,新诗初期,抒情手段还比较单一,诗人往往用感叹词直抒胸臆。这首诗可以看作是广义的格律诗,即在一首之内形成固定格律,但不追求每首诗都相同,因此又保持了新诗的自由。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所说:“一切景语皆情语”,《教我如何不想她》细细读来,正是如此“情景交融”的极好说明——这首诗通过形象的语言,描写了春、夏、秋、冬四季的景色,表达了作者内心无限真挚的恋情。值得一提的是,五四以前,汉字中的“他”本无男女之分,刘半农在《教我如何不想她》中首创了“她”取代女性,并得到社会的广泛认可。至于这种恋情是情人之恋,还是思乡之恋?曲作者、著名语言学家赵元任说:“可以理解为一首爱情歌曲,但‘她’可以是男的‘他’,也可以是女的‘她’,也可以代表着一切心爱的‘他’、‘她’、‘它’。这是因为歌词是诗人刘半农当年在英国伦敦时写的,有思念祖国和念旧之意。”

赵元任演唱的《教我如何不想她》

1926年,在哈佛任教的赵元任看到这首诗歌,对饱受磨难的祖国有着同样强烈的感受,满含深情,用心将这首诗歌谱写了旋律。当时国内音乐界处于学堂乐歌盛期,但赵元任突破了学堂乐歌“借曲填词”或者在创作方式上的“拿来主义”的创作形式。《教我如何不想她》于1928年版的《新诗歌集》第一次刊登后,立刻在当时文艺界引起巨大反响,尤其是受到青年的喜爱,成为上世纪三十年代最受欢迎的艺术歌曲之一。

无论歌词内涵还是作曲技法,《教我如何不想她》在当时的文艺界都具有一定的前瞻性,而在艺术上的造诣之外,这首歌曲还成为了赵元任与我国大文学家胡适的友谊见证。

据记载,胡适和赵元任当年同年留学美国,由于学业出色,他和赵元任都入选全美高校联合会会员。胡适曾这样评价赵元任:“每与人评论留美人物,辄推赵元任为第一。其治哲学、物理、算数,皆精。以其余力旁及语学、音乐,皆有所成就。”所以,1924年胡适向清华大学校长曹云祥推荐四名导师人选时,其中就有赵元任。并说:“赵先生比我聪明。”

胡适回国任北京大学校长后,于1948年5月给赵元任夫妇去信:“你们怎么还不回来,我至今还盼望元任能到北大教书。”由于国内战乱连连,赵元任未能遂胡适之愿。胡适只得常听《叫我如何不想她》。

赵元任与夫人

胡适在台湾定居后的第二年,赵元任夫妇赴台访问。胡适握住赵元任的手,久久不愿松开。反复对他叮嘱的,不是儿孙,不是学问,也不是怀旧,而是说:“退休后早点回来工作,训练我们国家的青年!”

1962年胡适猝然逝世,赵元任夫妇闻讯后悲痛不已。1968年秋,年过古稀的赵元任来到台北南港,在胡适墓前肃立,唱起了《叫我如何不想她》:“……枯树在冷风里摇,野火在暮色中烧。啊,西天还有些儿残霞,叫我如何不想她?”

1982年2月24日,赵元任在美国东部逝世,而这一天,竟也是二十年前胡适辞世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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