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斯塔夫·马勒 ——隐于幽谷,行于尘世
为马勒狂!

作者 | 张斯尧

古斯塔夫·马勒,奥地利杰出的晚期浪漫主义作曲家及指挥家。出生在波西米亚一个犹太人家庭,自称“三重无家可归的人”。传说他会在夏天“躲”进自己山林中的小屋安心创作,之后便回到歌剧院中,作为指挥开始新的乐季——这剧情就像是传奇故事中的神奇魔法师需要到心灵的秘密家园恢复元气一样,而这样的小屋据说有3处。那年游历到奥地利的沃尔特湖,偶然得知在湖南岸的山里就有这样一栋木屋——“这我得去看看呐”——当下就给自己明天的日程立下目标,尽管后来的故事证明我严重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和路途上的距离。

马勒

我住的地方在湖北岸,环湖大约40公里。所以当我骑着自行车在起伏的山路上饶了大半圈,终于在一个路口看到“Mahler house 800M à ”的指示标时,着实停在原地进行了激烈的心理斗争,才迈开已经酸软到发抖的双腿,扛起自行车走进那片寂静的山林。

马勒的作曲小屋

那真是一段让人至今难忘的山路。时而幽闭,时而明媚;有时道路仅容的下一人通过,而在平坦的阴凉处甚至可以听到枯叶落下的扑簌声。车轮在铺满木屑和枯枝的山路上留下双声部的旋律线,让人不禁好奇“不知道他当年走的是不是这条路?”以及时不时猜想他的作曲小屋大概会是什么样子。

手稿

终于到了目的地,说实在的有些失望。因为那真是一栋字面意义上的“小屋”。大大的灰色屋顶之下,红色的门窗,四周树木茂盛,甚至看不到远方的湖面。门前一条碎石子的小路,从山林中来,蜿蜒入另一丛密境,好像一个人刚刚从第六交响曲慢板那舒缓却又略带敏感的主题中走来留下的印记。尽管他不在家,但也能想象到在这狭小的屋内,陈设应该并不复杂——他能拥有的恐怕就是自然和音乐了。

四下无人。在度过了最初的寂静之后,你分明听到周围的万物都在发出声响,就像是一种高深的丰富的语言。那种情感之激烈,甚至淹没了自己内心的心跳声响。这就难怪当你在这幽谷中行走,轻而易举便能感受到马勒对于自然的喜爱。这不仅体现在他的第一交响曲中有向贝多芬《田园交响曲》的致敬,也能找到马勒音乐中那些来自大自然的更多映射:鸟鸣、溪流、牛铃、军号角等等。而眼前的层林尽染,更让人感慨,“千人交响曲”在这万千变化的世界面前又算的上什么“大编制”呢?

“交响曲是一个无所不包的世界”——这是马勒音乐创作的箴言,也是他在那个被交响诗和乐剧充斥的时代的艺术创举。他超越了“标题音乐”与“器乐音乐”的纷争,赋予了音乐更宽广的内涵和丰富的魅力。看着地上散落的橡树果子,不禁想起朱利乌斯对马勒父亲的断言:“您的儿子是个天才,他不用去继承他父亲的酒厂了。”

1875年,在马勒父亲的一个友人听过马勒弹奏贝多芬的《告别奏鸣曲》后,推荐15岁的马勒去维也纳音乐学院,师从钢琴教授,朱利乌斯·爱普斯坦。按照他的回忆第一次与小马勒的见面,马勒的父亲一开始并不指望马勒能成为音乐家,而他本人也仅仅将这次面试当做是无数次“课间”会面其中之一。但只听了五分钟,他就很肯定的对马勒的父亲说出了上面那句改变小马勒一生的断言。后面的事情证明了这个判断无比正确,而我们也大可不必为这仅仅耗时五分钟的结论感到惊讶。因为在行业内,需要大费周章的解释和委婉措辞倒是针对那些平庸的大多数的,天才们总是以无可争议的优势让人感受到他们的与众不同。当然,上天是否眷顾这些过于优秀的灵魂,则是另外一个话题,比如舒伯特,就一直被无情的冷落。所以这么看来,在音乐学院被誉为“舒伯特第二”的马勒,其中规中矩的职业生涯开端已经很幸运了。

马勒: D大调第一交响曲 "巨人"

布鲁克纳对于他来讲可谓亦师亦友,他们一起挤在廉价席位听音乐会,与之遥遥相望的则是包厢中的勃拉姆斯。在布鲁克纳的作品受到乐评猛烈攻击时,马勒挺身而出,观点鲜明的表达自己的支持立场。毕业后从小城镇的指挥一步步进阶,尽管他最钟爱的事情是作曲,而不是指挥乐团以及在经理人和乐团管理层中进行各种斡旋。最终,经勃拉姆斯推荐,马勒在担任维也纳宫廷歌剧院指挥的十年间,不仅使歌剧院达到一流水准,还完成了大部分重要作品。

其主要作品包括:9部交响曲(第10部未完成),和5部管弦乐伴奏的声乐套曲。这些作品大都很长,经常有标题,运用庞大的管弦乐队。有些交响曲还以其歌曲为基础,并有4部包含了声乐,特别是《第二交响曲》(“复活”)和《第八交响曲》(“千人交响曲”)。在艺术歌曲的创作中,他继承了舒伯特和舒曼的做法写作声乐套曲,当更进一步发开了交响乐队在艺术歌曲编配中的巨大潜力,在一些歌词文本的选择上,流露出其作为浪漫主义作曲家的细腻情感,以及时隐时现的悲剧色彩,作品中经常闪现出世纪末艺术家的精神特征。

为马勒狂!指挥家们指挥马勒《第二交响曲“复活”》尾声的高光时刻

有一种流传甚广的说法是马勒对交响曲的编号有一种迷信——即伟大的作曲家们会在第九交响曲后告别尘世。所以他也极力避免第九交响曲在字面意义上的出现,导致他刻意用标题《大地之歌》代替了作品的“正常编号”。现在的研究则倾向于这个段子是其遗孀流露出来的,真伪难辨。当然,支持者会举出更多的例子,比如勋伯格、比如德沃夏克等名家不约而同的种种做法;但似乎反例更多,比如肖斯塔科维奇就写了15部交响曲,而当我们把目光拉回到古典时期,海顿因写了100多首交响曲并奠定了这种体裁的古典范式,进而被誉为“交响曲之父”时,便不难理解,关于交响曲编号的迷信而流传出的奇闻异事,实在只是爱乐者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马勒:大地之歌.mp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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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马勒来说,音乐的创作与生活的琐碎就像是一个硬币的两个面,隐于幽谷,行于尘世;就好像我们每一个人一面憧憬假期和对远方的行走,同时也在凡尘中拼搏或者挣扎一样。这么看来,马勒的音乐从来都不应该是晦涩难懂的,它就是我们生活的写照,是那个无所不包的世界。

Mahler: Adagietto Symphony 5 - Karaj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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