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全历史 锦灰堆

公元802年10月31日，拜占庭帝国伊琳娜女皇被废黜，伊苏里亚王朝结束。

伊琳娜作为太后开始摄政，她在教会和宦官的帮助下废黜儿子君士坦丁六世并称帝，成为拜占庭历史上唯一真正独掌权力的女皇，被称为“拜占庭帝国的武则天”。

但是，伊琳娜仅维持了五年的统治，最终在宦官政变和拜占庭贵族的反扑中被废黜。

伊琳娜依靠教会和宦官上位，又因为教会和宦官的掣肘，最终失去权力。像这样被既得利益集团裹挟，获得权力又很快失去权力的事情，在历史上并不是孤例。

东汉和帝依靠宦官谋划，诛杀专权的外戚窦宪，但宦官势力膨胀，和帝再次被架空（此处可a至92年8月14日的洛阳）。

唐文宗得到宦官拥立登基，之后想要摆脱宦官控制，反而被宦官软禁。

之前，被拜占庭民众誉为女皇的狄奥多拉（此处可a至548年6月28日的君士坦丁堡），尽管受到爱戴也始终没有称帝，而是与丈夫查士丁尼（此处可a至527年8月1日的君士坦丁堡）共治，实现政治抱负。这是因为拜占庭有男权至上的传统。

那么，为什么伊琳娜可以继承拜占庭的皇位呢？

拜占庭皇帝的加冕取决于三方面的认可：代表上帝的基督教会，代表民众的元老院，代表军队的军事统帅。伊琳娜虽为女性，但她得到了这三类人的支持，于是得以继位成为皇帝。

她是如何做到的呢？

第一，伊琳娜一改之前拜占庭皇帝主张的“圣像破坏运动”，获得教会的支持。

自皇帝利奥三世开始，拜占庭帝国发起了破坏基督教圣像的运动。圣像是教会向不识字的民众传教的便利方式，而皇帝和贵族为了获得教会占有的土地和人口，以圣经中禁止偶像崇拜为理由，砸毁和涂抹基督圣像，强令修士还俗。类似中国历史上的几次灭佛事件（此处可a至446年3月15日的西安，及a至574年7月13日的西安​​​​​）。

伊琳娜出身雅典，受希腊文化影响，对圣像并不反感。她曾经偷偷在枕头下面收藏铸有圣像的金币，被丈夫利奥四世发现后，两人大吵一架，从此关系不睦。不久，利奥四世病死，儿子君士坦丁六世继位。但君士坦丁当时只有十岁，这给了伊琳娜摄政的机会，也使她萌生了独揽大权的念头。

伊琳娜向拜占庭主教塔纳修斯表示愿意恢复圣像崇拜，并废除了之前利奥三世下达的破坏圣像的法令。她还帮助教会召开了第二次尼西亚公会议，用神学层面的讨论确立圣像的合法地位。

作为回报，教会在之后伊琳娜称帝时同意为她举行加冕仪式。

第二，小皇帝君士坦丁六世在战场上临阵脱逃，令民众大失所望。而伊琳娜派手下的宦官接替君士坦丁六世指挥军队，抵挡住了阿拉伯人的入侵，获得民众支持。

当时，东边的阿拉伯人伺机入侵拜占庭，民众十分渴望一位强硬的君主，抵抗外敌。

君士坦丁六世亲政后，本想通过御驾亲征来提高威望，以此摆脱伊琳娜摄政对他的钳制。但是，君士坦丁六世没有上过战场，他第一次出兵，便被战争场面吓得临阵逃跑。消息传回国内，令拜占庭民众极为失望。

此时，伊琳娜派宦官斯陶拉基奥斯指挥军队，以6万人击退10万阿拉伯入侵者，挽回了帝国的颜面，也在民众中赢得了极高的赞誉。

第三，伊琳娜挑唆君士坦丁六世囚禁掌兵的贵族，以此煽动士兵背叛君士坦丁，投入自己麾下。

君士坦丁六世在对外战争失败后，对伊琳娜十分顺从。伊琳娜向他暗示贵族们手握军队，有意篡位，他便将一些贵族监禁起来，刺瞎眼睛。君士坦丁六世此举令军队人心惶惶，背地里骂他是暴君。

伊琳娜趁机煽动将领叛变，在君士坦丁六世又一次出兵时将他绑缚，带回首都监禁。军队也被伊琳娜顺势掌握在手中。

之后，伊琳娜废黜君士坦丁六世，在士兵和民众的呼声中，由主教加冕，成为拜占庭皇帝。

为了顺应当时男权至上的传统，她自称“皇帝”而非“女皇”。

然而，伊琳娜的统治只维持了五年便被推翻，此事因教会而起，终于军队之手，这又是为什么呢？

第一，教会在恢复圣像崇拜之后，对伊琳娜卸磨杀驴。

教会同意伊琳娜称帝，是因为她支持圣像崇拜，对教会有利。但是，教会始终不满女人当皇帝。于是，在拜占庭恢复圣像崇拜后，罗马教宗利奥三世又为法兰克国王查理曼举行了加冕仪式，并称他为“罗马人的皇帝”，以此取代伊琳娜。

法兰克王国名义上是拜占庭的藩属国，随着法兰克逐渐强大，两国的宗属关系名存实亡。教皇为查理曼加冕，便是拉拢法兰克作靠山。

伊琳娜想要继续维持统治，只能顺从。她计划与查理曼联姻，但是，在查理曼的使者到来之前，伊琳娜的帝位又受到了另一种威胁。

第二，伊琳娜的联姻计划导致宦官阿提欧司萌生反叛之意。

因为伊琳娜无法亲自领兵，她手中的军队都是依靠宦官管理。

宦官斯陶拉基奥斯帮助伊琳娜取得对外战争的胜利，宦官阿提欧司则在废黜君士坦丁六世的过程中为伊琳娜出谋划策。两人先后掌握拜占庭的军队。

阿提欧司原本计划着让伊琳娜嫁给自己的兄弟，方便他进一步掌控拜占庭的权力。但伊琳娜与查理曼联姻的打算令阿提欧司感到威胁。一旦伊琳娜嫁给查理曼，拜占庭的军队将从阿提欧司手中移交给查理曼。这是阿提欧司不能接受的。

于是，阿提欧司任命兄弟为将军，掌管两大军区兵力，自己则掌管宫廷军队，谋划同时起兵，逼伊琳娜退位。

但是，阿提欧司的计划还未实施，便被受到贿赂的手下杀死。

第三，伊琳娜主张恢复圣像崇拜，令拜占庭贵族失去了瓜分教会财产的机会，最终被贵族发起的政变推翻。

此前拜占庭皇帝和贵族主张破坏圣像，主要是为了瓜分教会名下的土地和财产。伊琳娜恢复圣像崇拜的主张，令拜占庭贵族失去了很大一笔收入来源。

于是，拜占庭贵族以教会的土地和财产，向士兵许诺了丰厚的酬劳，打着清君侧的名号，杀死了意欲谋反的阿提欧司，一并废黜了伊琳娜。之后，拜占庭贵族领导下的圣像破坏运动，在拜占庭帝国又持续进行了四十多年。

伊琳娜为了独揽大权，向教会和宦官势力求援，但最终也在这两股力量的裹挟下失败，她的上位和下台验证了成因亦败因的历史规律（详见规律10-成因亦败因：警惕优势变劣势）。

历代评价

恶魔煽动某些邪恶的人们去指使儿子反对母亲，母亲反对儿子。——赛奥法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