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歇:被嫌弃的叛徒的一生
为了权力背叛一切,真的能够得偿所愿吗?

文/全历史 哥特人的猫

1793年11月23日,里昂公民因为不满共和国的暴力统治发动起义。

在当地担任专员的约瑟夫·富歇受命平叛,他把造反者用铁链绑在一起,扔进郊外破旧的小木屋里,用霰弹进行扫射,不到两周就处决了一千六百多人,得到了“里昂刽子手”的恶名。这场血腥的屠杀甚至让罗伯斯庇尔(此处可a1792年9月20日的巴黎)都感到不适,他命令富歇采用更为正常的手段来维持秩序。

而讽刺的是,大革命(此处可a1793年7月17日的巴黎)刚刚爆发时,富歇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温和派。

实际上,乱世中总是不乏富歇这样朝三暮四的人。

五代十国时期的冯道(此处可a954年5月21日的瀛洲)处事圆滑、极懂分寸,历事五朝十一国却始终身居高位不倒;

日本战国时代有“天下至恶”之称的松永久秀,篡夺主家、杀害将军,又两次背叛了收留自己的织田信长(此处可a公元1534年6月23日的爱知县),最后被织田军包围在天守阁,自尽身亡;

富歇的同僚塔列朗(此处可a1815年9月27日的巴黎)也是一个毫无底线的人,他发表过十三次效忠宣言,先后出卖了路易十六拿破仑(此处可a1806年8月6日的维也纳),有“变色龙”之称。

富歇肖像,据说他是一个完全不会笑的人。

若论背叛旧主的“功力”,富歇不会输给任何人。他先后效命于教会、吉伦特派雅各宾派拿破仑路易十八,为了利益不断背叛自己的主子,手下的特别警察则让整个巴黎噤若寒蝉。无耻的密探、肮脏的政客,是大革命时代的法国人对他的一致评价。

富歇究竟有什么特异功能,可以始终身居高位而不倒?他真的是一个天生反骨的叛徒败类吗?

第一、他是六易其主的政坛不倒翁。

富歇出身商人家庭,虽然家境殷实,但第三等级的出身注定了他没法爬到巴黎的上层。要想出人头地,唯一的方式就是进入教会。

但心思机敏的富歇注意到了时局的变化。他在获得神学学位后,没有选择去当更有前程的主教,而是留在学校任教,观察社会的变化。

网球场宣言发表后,富歇嗅到了革命的气味,果断脱去僧袍加入吉伦特派,还痛骂耶稣是“迷信与罪恶的象征”,亲手砸烂了一座耶稣受难像。

后来巴黎的革命热情越发高涨,路易十六(此处可a1793年1月21日的巴黎)被直接送上了审判席。富歇本来准备了一番替国王辩护的发言,但他从国民公会大楼的窗子里向外望去,发现大街上挤满了情绪激动的人民。他立刻把演讲稿丢到一边,在处死路易十六的同意书上签字,成为了雅各宾派的一份子。

在《人权宣言》发表的现场,画面下方的 富歇正偷偷与人策划阴谋。

罗伯斯庇尔倒台后,富歇打通关系进入督政府,一路做到了警务部长。等到拿破仑上位,他又立刻投效拿破仑麾下,还亲自写了一篇用词肉麻的劝进表。

拿破仑心里对两面三刀的富歇一万个看不起,但要实现自己建立大帝国的野心,又离不开他的特务和密探。当拿破仑第一次从流放地回国时,他甚至原谅了再次背叛主人的富歇,继续让他当警务部长。

于是,靠着自己发达的间谍网络、残酷镇压反对派的手腕,富歇一生六次改换门庭,却无一例外受到重用。难怪巴尔扎克(此处可a1799年5月20日的图尔)说,富歇对人们的控制力可能要超过拿破仑

第二、他是从清贫走向拜金的守财奴。

大革命时期,因为罗伯斯庇尔圣茹斯特强调道德纯洁,富有被视为罪孽。富歇也对金钱嗤之以鼻,把全部财产都用来支持雅各宾派的政治活动,还骄傲地指责钱是一种“罪恶的金属”。

但雅各宾派的倒台改变了他的一生。一贫如洗的富歇带着两个患了白化病的孩子住在一间没有天花板的阁楼中,他根本拿不出钱来付房租,也没钱去给孩子们买牛奶喝。为了养家糊口,富歇甚至不计脸面地讨了个喂猪的差事。

这段悲惨的日子促使得富歇更加疯狂地追逐权力,更重要的是,利用权力来让自己“富足”。

他借职务之便,自己成立了一个军需用品公司,给拿破仑的大军提供补给,实际上把军需开支的大头都收进了自己的腰包,导致法军在冬季只能穿着皮靴和单衣作战。

1799年时的督政府三执政: 冈巴塞雷斯拿破仑勒布伦(从左至右)。在 富歇塔列朗的帮助下, 拿破仑策划了雾月政变,获得了独裁权。

在替拿破仑当警务部长的几年里,他总共“赚”了2000万法郎。在从政坛隐退后,他斥资三百多万镑,在乡下修建了一座华丽的别墅,用金子打造家居与楼梯扶手。

这种金钱观的转变,实际上是大革命结束后,强调清贫、自律的革命伦理被拜金主义取代的缩影。

第三、他是被欲望裹挟的权力牺牲品。

拿破仑败亡后,富歇利用自己手下的警察镇压共和派,帮助路易十八坐稳了王座,作为回报,路易十八富歇册封为公爵,还亲自证婚,让他迎娶了波旁家族的一位女爵。

路易十六玛丽·安托瓦内特(此处可a1755年11月2日的维也纳)的女儿进行了激烈抗议,反对国王将这个弑君者接进宫廷。因为贵族的一致反对,路易十八最后放弃了富歇,将他流放到德累斯顿。

由于此前积累的巨额财富,这一次失去权力,富歇终于不用像二十年前那样风餐露宿了。

但物质上的富足不能平复他精神的空虚,失去权力的生活对富歇本身就是一种煎熬。他穿着华服在当地散步,可除了家中的装修工人,没有人主动向他打招呼;被当成空气的富歇要求过去的伙伴梅特涅(此处可a1806年8月10日的巴黎)给自己找一处更舒适的养老地点,也遭到对方的拒绝。

奥地利帝国外交大臣 梅特涅。为了获取拿破仑帝国的第一手情报,他与法国政府内部的不少高官都有交情,其中就包括主管警务的 富歇

恼羞成怒的富歇开始写信威胁曾经的政敌,说自己正在撰写一部回忆录,准备献给路易十八,暗示自己还有足够多的可以致人死命的暗箭,却根本没有人搭理他。甚至在他染上肺病即将离世时,除了前来施洗的神父,没有任何人对这个曾经支配巴黎十五年的大人物表示关心。其实,世人恐惧的本就只有他手中的权力,而人们眼中的约瑟夫·富歇,一直都是个贪婪、卑微的小丑。

富歇的身后评价极为统一,无论是共和派、保王派还是波拿巴主义者,没有任何人对他表示认同。因为背叛者总是特别容易吸引人们的仇恨,这也是背叛者定律的体现。(详见规律34 - 背叛者规律:叛徒比敌人更可恶

历代评价

富歇的回忆录同他本人一样不可靠。这个执拗的不爱多说话的人,到死也不肯把真相和盘托出;他生怕别人知道了他的秘密,而把秘密带进了棺材,好让他自己永远是一个秘密、一个朦朦胧胧的谜、一个叫人猜不透的形象。

——茨威格《一个政治家的画像》

阅读数 4.4万
打开全知识APP 查看更多精彩内容
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