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公死后，齐国因内乱而丧失霸主地位，宋襄公试图接过齐国“尊王攘夷”的旗号，自己高举“仁义”的大旗，企图阻止楚国成为春秋霸主。

无奈宋国因国小力弱，加上宋襄公自己的策略失误，导致宋在和楚的战争中溃败，宋国承受不起这副担子，所谓的“霸权”也迅速衰落，接着是晋文公兴起与楚争霸，秦晋联盟共同对付楚国。楚国势力收缩，秦晋关系紧张，两国之间时战时和。

晋文公和秦穆公两位英主同在一个时代，由于晋强秦弱，秦国只好主要经营西方，一来解除后顾之忧；二来拓地西戎，增强国力后向东发展，这就是穆公称霸西戎的时代背景。事实上哪有什么“秦晋之好”，两国之间合作无非是为了对抗共同的敌人楚国，楚国被击退之后，中原地区的秦晋争霸，成为那个时代的主旋律。

秦穆公称霸：依靠客卿的力量，让位于西北边陲之地的秦强大起来。

秦穆公治国有方、外交灵活，他得益于众多贤才的鼎力相助，国家强大除了英明的君主之外，还有能人辅助。李斯在自己著名的《谏逐客书》里就提到了秦穆公称霸西戎的根本原因是广纳贤才。

昔穆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来邳豹、公孙支于晋。此五子者，不产于秦，而穆公用之，并国二十，遂霸西戎。——《谏逐客书》

这段话是对秦穆公求贤的生动写照。秦穆公为了得到由余，千方百计挖敌人的墙角；他听说虞国大夫百里奚贤能，虞国亡国后，百里奚沦落为楚人一个富人的家奴，他就用五张黑羊皮赎出了百里奚，任命为大夫；百里奚推荐蹇叔，秦穆公立即请来蹇叔，也任命为大夫。蹇叔的儿子孟明视在殽山打了败仗，秦穆公自己承担责任，从而使孟明视卖死命，终于报复了晋人。

百里奚和蹇叔：秦穆公的两大肱骨之臣，都是外来之人。

秦穆公任好元年，亲自率兵攻伐茅津，战胜了它。四年，从晋国迎娶妻子，是晋国太子申生的姐姐。显然这么做是秦国和晋国交好的一种方式，所谓秦晋之好，无非是当时秦弱晋强，通过联姻的方式，可以让秦晋之间保持和睦相处，共同对抗来自南方蛮夷之邦的威胁——楚国。这一年中原盟主齐桓公讨伐楚国，到达邵陵。

缪公任好元年，自将伐茅津，胜之。四年，迎妇于晋，晋太子申生姊也。其岁，齐桓公伐楚，至邵陵。——《史记·秦本纪》

五年，晋献公攻灭了虞、虢两国，俘虏了虞国的国君和他的大夫百里奚，这是因为用白玉宝马贿赂虞国借道的缘故。晋国把俘虏的百里奚，作为夫人的陪嫁奴仆送给了秦穆公。百里奚逃离来到宛，被楚国的乡下人捉住，秦穆公听说百里奚很贤能，想要重金赎回他又恐怕楚人不给，就派人对楚人说我的陪嫁奴仆在贵国，请求用五张黑羊皮赎回他，楚人于是同意把百里奚交给秦国。

当是时，百里傒年已七十余。缪公释其囚，与语国事。谢曰：“臣亡国之臣，何足问！”缪公曰：“虞君不用子，故亡，非子罪也。”固问，语三日，缪公大说，授之国政，号曰五羖大夫。——《史记·秦本纪》

这个时候百里奚年纪已经七十多岁，秦穆公和他讨论国家大事，百里奚说：“我是亡国的臣子，如何值得询问？”秦穆公说：“虞国不听您的建议才亡国的，并非您的罪过！”并坚持询问，他们谈了三天三夜，秦穆公大为高兴请他处理国政，号五羊大夫。

百里傒让曰：“臣不及臣友蹇叔，蹇叔贤而世莫知。臣常游困于齐而乞食铚人，蹇叔收臣。臣因而欲事齐君无知，蹇叔止臣，臣得脱齐难，遂之周。周王子穨好牛，臣以养牛干之。及穨欲用臣，蹇叔止臣，臣去，得不诛。事虞君，蹇叔止臣。臣知虞君不用臣，臣诚私利禄爵，且留。再用其言，得脱，一不用，及虞君难：是以知其贤。”——《史记·秦本纪》

百里奚对秦穆公说：“我比不上我的朋友蹇叔，蹇叔贤明而世人不了解他，我曾经游历在齐国陷入困境并且人乞讨，蹇叔收留了我，我因而想侍奉齐国君主公孙无知，蹇叔制止了我，我得以摆脱齐国的灾难；我于是到了周，周的王子颓好牛，我就用养牛术来求见他，等到颓想要用我时，蹇叔又阻止了我，我离开了得以不被诛杀；到了虞国的时侯，蹇叔又劝阻我，我知道虞君不会任用我，但我内心贪婪便留下来。两次听蹇叔的话，都躲过了灾祸，不听从就遇上了虞君和亡国之难，因此我知道蹇叔比我更贤能。”

于是缪公使人厚币迎蹇叔，以为上大夫。——《史记·秦本纪》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秦穆公相信百里奚的话，于是秦穆公派人用重金迎接蹇叔，拜为上大夫。这年秋天秦穆公自己统领部队攻伐晋国，双方在何曲地方交战。

齐国霸业衰落：没有了管仲和隰朋的齐桓公，霸主地位迅速衰落。

秦穆公九年，齐桓公在葵丘会盟诸侯。秦穆公十二年的时候，齐国的贤臣管仲、隰朋死了，这对于齐桓公和齐国的霸业来讲，是巨大的打击，失去了管仲的齐桓公，从此开始走下坡路，齐国的霸业也开始日落西山。

十二年，齐管仲、隰朋死。——《史记·秦本纪》

管仲是我们妇孺皆知的，因为诸葛亮在隆中时就曾自比管仲乐毅，那么隰朋又是何许人也呢？隰朋和管仲、鲍叔牙等人一起辅佐齐桓公，成就了齐国霸业，管仲病重的时候，曾经向齐桓公推荐隰朋接替自己的位置，但是很“意外”的是隰朋和管仲同一年去世了，这是偶然还是阴谋，史书里并没有记载，但背后总让人感觉有一点阴谋的味道。

秦晋之好：面对晋国饥荒之年，秦穆公选择了不计前嫌。

晋国大旱，来向秦国借粮食。秦穆公身边的三位贤臣给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建议，秦穆公面临选择。

晋旱，来请粟。丕豹说缪公勿与，因其饥而伐之。——《史记·秦本纪》

丕豹劝说秦穆公不要给，利用饥荒去攻击晋国。这个主意固然不错，趁着别人虚弱就去打击他，但违背道义，虽说春秋无义战，但是这么做就是所谓的名不正言不顺，会遭到天下人的唾弃。

缪公问公孙支，支曰：“饥穰更事耳，不可不与。”——《史记·秦本纪》

秦穆公又问公孙支，公孙支说：“饥荒年和丰收年是交替出现的事儿，不可不给。”出于慎重起见，同时秦穆公又去问百里奚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问百里傒，傒曰：“夷吾得罪于君，其百姓何罪？”——《史记·秦本纪》

百里奚说：“晋国的国君夷吾得罪了你，他的百姓有何罪过？”百里奚要说明的是不要把私仇和国恨联系在一起，这是作为君王的格局和基本。

于是用百里傒、公孙支言，卒与之粟。以船漕车转，自雍相望至绛。——《史记·秦本纪》

最后，秦穆公采纳了百里奚和公孙支的意见，给晋国借了粮，用车船水陆并运，从雍城到绛城不绝。

趁人之危的晋君：秦国发生饥荒，晋君夷吾选择了以怨报德。

十四年的时候，秦国也发生了饥荒，向晋国借粮。晋国的国君和群臣商议此事，有一个臣子说：“利用他们饥荒去攻打，可以取得大成功。”晋国的君主听了他的意见，以怨报德，吃谁的饭砸谁的锅。十五年，晋兵要攻打秦国，秦穆公发兵抵抗。

十四年，秦饥，请粟于晋。晋君谋之群臣。虢射曰：“因其饥伐之，可有大功。”晋君从之。十五年，兴兵将攻秦。——《史记·秦本纪》

秦穆公任用丕豹为大将，亲自前往迎战晋军，秦国与晋国在韩地进行会战。

缪公发兵，使丕豹将，自往击之。九月壬戌，与晋惠公夷吾合战于韩地。——《史记·秦本纪》

结果秦穆公被晋军包围了，自己由于冲锋在前也受了伤，在这危急时刻，曾经在岐山偷吃良马的300人奔驰杀入重围，将秦穆公救了出去，并且活捉了晋国的君主。

起初秦穆公的良马走失了，岐山下的乡下人有300多人，共同杀了这匹好马吃掉了。官吏追捕到这些人，要依法惩治。秦穆公说：“君子不能为了畜生而伤害人，我听说吃了好马肉，如果不喝酒会使人生病。”于是就赐给这些人酒喝，并赦免了他们。

初，缪公亡善马，岐下野人共得而食之者三百余人，吏逐得，欲法之。缪公曰：“君子不以畜产害人。吾闻食善马肉不饮酒，伤人。”乃皆赐酒而赦之。——《史记·秦本纪》

这300个人因此感念秦穆公的恩德。后来这300人听说秦穆公讨伐晋军，都请求跟随出征。他们赶到战场的时候，正好看到秦穆公被围，于是奋勇杀敌、冒死冲锋，报答当年因吃马被秦穆公赦免的恩德。

三百人者闻秦击晋，皆求从，从而见缪公窘，亦皆推锋争死，以报食马之德。——《史记·秦本纪》

秦穆公俘虏了晋国的君主，回来传令全国大家沐浴，并说：“我准备杀掉晋国的国君，祭祀上天。”周天子听闻此事，说：“晋是我同姓之国，请不要杀害。”周天子为晋军求情，而秦穆公的夫人是晋君夷吾的姐姐，她听说此事后，就穿着丧服光着脚来见其秦穆公，说：“我不能挽救自己的弟弟，来破坏您的命令。”秦穆公说：“既然周天子来求情，夫人也为这件事悲伤，那么我就和晋国言归于好，缔约结盟吧。”于是秦穆公就和晋君订立盟约，并答应放他回国。

十一月，归晋君夷吾，夷吾献其河西地，使太子圉为质于秦。秦妻子圉以宗女。是时秦地东至河。——《史记·秦本纪》

不久之后便送晋君夷吾回国，晋君献出河西土地，并派太子到秦国做人质，而秦国也把宗氏之女嫁给了晋国太子，这时秦国东部的国土已经到达了黄河岸边。

称霸西戎：挖墙脚，知底细，伐西戎，拓疆土。

秦穆公十八年，齐桓公去世，也标志着齐国的霸业彻底衰落，齐国陷入内乱。秦穆公二十年，秦国灭了梁国、苪国，秦穆公三十二年冬，晋文公也去世了。

戎王使由余于秦。由余，其先晋人也，亡入戎，能晋言。闻缪公贤，故使由余观秦。秦缪公示以宫室、积聚。由余曰：“使鬼为之，则劳神矣。使人为之，亦苦民矣。”——《史记·秦本纪》

秦穆公三十四年的时候，戎王派由余出使秦国。由余的祖先本是晋国人，逃亡到戎狄之地，所以能说晋国的语言。戎王听说秦穆公贤能，因此派由余来在观察秦国的情况。秦穆公把自己的官室、积聚显示给由余看，由余说：“使用鬼神得到这些，那么就劳累鬼神了，使用人民得到这些，那么就使人民辛苦了。”

秦穆公很惊奇，于是由余又进一步解释了自己的说法，展现了自己非凡的才能。秦穆公认为由余是个人才，便想让他留在秦国为自己效力，因此他派使者送了美女给戎王以迷惑他，并和由余十分亲密，让他延误了回国的日期，招致了戎王的猜忌。由余没有办法回国，就离开了戎王投奔了秦国。秦穆公以贵宾之礼招待由余，询问征伐戎国的事情。

三十七年，秦用由余谋伐戎王，益国十二，开地千里，遂霸西戎。天子使召公过贺缪公以金鼓。三十九年，缪公卒，葬雍。——《史记·秦本纪》

秦穆公三十七年，秦穆公通过由余谋划征伐戎王，兼并了十二个小国，拓广土地千里之远，于是称霸西戎。周天子派召公庆贺秦穆公，送给他象征霸主地位的金鼓。三十九年，秦穆公去世，葬在雍地。

风气之先：秦五代帝王，四个阶段的发展是从秦穆公开始的。

秦穆公招揽人才，不仅传为佳话，而且成为了秦国的求贤任贤传统。后来秦孝公下求贤令敞开秦国大门招揽天下贤才，卫人商鞅入秦，在秦孝公的支持下变法图强，秦国大治从此称雄诸侯，秦武王、秦惠文王用魏国人张仪连横诸侯，破了苏秦的合纵，东取三川，西并巴、蜀；秦昭襄王用魏国范睢的远交近攻，蚕食三晋，削弱楚国；到了秦始皇，秦国已经三分天下有其二，秦始皇又用楚国人李斯，吞并六国统一天下。

从秦国的发展史上来看，有秦穆公、秦孝公、秦武王、秦惠文王、秦昭襄王五个国君，四个发展阶段，都是重用客卿人才而非只是本国人才，包容天下之才，为我所用而取得的。秦穆公用贤，开了秦国广纳天下贤才风气之先，因此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一个人的历史，一家之言。